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下。
郁澜扶着侍女的手,踩着满地落英,一步步踏上光洁的青石台阶。
新昌公主的邀约,她思量再三才应下。
这位公主虽非皇后所出,却在陛下跟前有几分体面,若能结下善缘,于她、于晋国公府,总归不是坏事殿内隐隐有谈笑声传来,是年轻女子清脆的嗓音。
引路的小宫女刚要掀开殿门悬挂的珠帘通报,郁澜却下意识地抬了抬手,示意稍待。
她并非刻意要听壁脚,只是那交谈声中,另一个嗓音带着点她熟悉的倨傲,让她心头莫名一跳。“新昌公主,您怎的还邀了她来?”那声音毫不掩饰不悦,正是端王府的二小姐裴霖。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那事,闹得多难堪!好端端的亲事,长庆侯府那边生生冷了场,至今都没个下文,还不是因为她那位外祖母嘉庆长公主?”
郁澜的脚步定在了门口,像被无形的钉子钉住。
殿内骤然静了一瞬,只闻裴霖愈发拔高的声音:“我母妃提起嘉庆公主府就恨得咬牙!大哥更是………她顿了顿,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只化作一声短促的冷哼,“反正,您请她,我坐这儿浑身不自在。”一股凉意顺着郁澜的脊背悄然爬升。
她虽知外祖母嘉庆长公主与端王府素有旧怨,却不知竟已牵扯到端王世子裴戬的亲事,还成了对方府上切齿的痛处。
殿内新昌公主似乎低声劝解着什么,裴霖的抱怨却依旧断续飘出,字字扎得人耳膜生疼。
郁澜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起,用力掐了掐掌心。
此刻进去,不过是徒增彼此难堪,平白惹人厌憎。
她朝引路的小宫女极轻地摇了下头,唇边勉强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低声道:“公主殿下似有要客在,贸然打扰恐失礼数。园中景致正好,我先去那边略等片刻,待公主得闲了再来拜见。”
语毕,也不待那宫女反应,便转身沿着回廊,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永德宫侧畔,连着一个小小的御花园。
此时节,园中花木扶疏,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
这里的气息让郁澜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些。
她沿着青砖小径慢慢踱步,目光落在几株开得正盛的粉色芍药上,心思却早已飘远。
“呵,倒真是冤家路窄。”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男声自身后不远处的花木掩映处传来,语调闲适,却让郁澜整个人骤然僵住。这声音……她猛地回头。
花影扶疏间,立着两人。
左边一人身着云水蓝锦袍,眉眼俊秀,嘴角噙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正是六皇子墨哲。
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另一人,身姿挺拔如松,着一袭玄色暗银云纹锦袍。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勾勒出他清晰深刻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唇线紧抿。
他并未看过来,只是目光沉静地望着前方一丛开得极盛的紫色鸢尾。
是裴戬。
半年未见,他身上的那股少年意气似乎被彻底打磨掉了,沉淀出一种沉静内敛,像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名剑。
墨哲也算得上俊秀人物,可站在裴戬身侧,那份属于皇子的矜贵竟也被生生压下去几分,只成了陪衬的底色。
郁澜的心跳骤然失序,擂鼓般撞击着。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笑容凝固,只剩下一片措手不及的空白。
但这失态只持续了短短一刹。
她飞快地垂下眼帘,再抬起时,唇边重新挂上了那抹无可挑剔的浅淡笑容。
“六表哥安好。”
目光转向裴戬,那笑容似乎更客气了些,也更疏远了些,“裴世子安好。”
姿态端雅,无可指摘。
墨哲饶有兴致地看着郁澜这瞬间的变脸,眼中玩味之色更浓。
他朝郁澜随意地点点头:“澜表妹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