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份兜底,在你身上,在你和端王府可能的关联上,看到巨大利益时……”
她缓缓转过头,重新看向郁澜:“我这颗浸在权欲里几十年的心,还能不能把持得住?还会不会为了公主府的兴盛,再顺手利用你一回?比如,设计你和裴世子?”
她问出口,却又像是早已知道答案,眼底浮起一丝自嘲的苦涩:“我不知道。澜儿,我真的不知道。”花厅里落针可闻。
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世间的路,人心险恶难测,包括我自己。你母亲当年离开,我总以为是为她好,以为替她选的路最稳当、最光明,何尝不带着公主府的筹谋和私心?我疼爱你,怜惜你,真心实意。但若真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在我内心深处,公主府的地位,这百年基业的分量,恐怕,总会更重一些。无论是对你母亲,还是对你。”
她放下那杯冷掉的茶,瓷器底座触碰红木桌面,发出清脆而沉重的一声“咔哒”。
“人心幽微,一念之差便是天壤之别。或许已有过,或许终究避不过。这份心,这份我无法完全保证自己会如何选择的“可能”……对你而言,恐怕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她看着郁澜,终于疲惫地放弃了一般:“所以,我不再强求你原谅了。澜儿。”
她的眼神里再无任何希冀或试探,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京回永州?”
郁澜眼睫微微动了一下,似乎也被外祖母这罕见的坦诚震动。
良久,她才轻轻开口,声音并无波澜:“后日。母亲在府中颇为思念。”
听到“母亲”,长公主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她嘴角很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那是提到自己女儿时无法掩饰的慈爱。
“是该回去了。”她点了点头,声音温和了些,“你母亲念你,是该回去让她安心。”顿了一顿,又道,“车马我替你安排,路途安稳些。”
她仔细端详着郁澜精致绝伦的脸庞,目光里透出怀念与一丝感慨:“你与你母亲,容颜有七分相似。不过……你母亲年轻时,或许也没有你这般动人心魄的模样。”
离京当日,天色澄澈,一碧如洗。
永州长公主府侧门并不气派,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旷安静。
只有两道人影伫立在阶下。
嘉庆长公主一身深紫锦袍,发髻高挽,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羊脂白玉簪子,通身贵气却又带着一丝刻意的低调。
她身边站着青橙,穿着鹅黄的衫裙,眼圈明显地泛着红,死死咬着下唇,眼巴巴地望着被仆役簇拥着准备登车的郁澜,那眼神里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
“都打发走了。”长公主的目光扫过远处拐角消失的最后一点锦袍角,语气平淡地开口,像是解答郁澜的疑问,也像是对青橙解释,“那几个闻风跑来献殷勤的别府公子,本宫让人去告诉了一声,澜儿体弱不喜喧闹,改日再叙。”
郁澜站在宽大华丽的檀木马车前,闻言并未有什么表示。
她目光掠过青橙泫然欲泣的脸庞,停在外祖母沉静的面上,只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有劳外祖母费心。”
几个健壮的仆妇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沉甸甸的锦盒、包着上好绸缎的包袱络绎不绝地搬上后面一辆宽敞的板车。
板车上很快堆积如山,全是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珍玩古器、燕窝人参等滋补之物,几乎将那辆备用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长公主看着东西装好,对站在车辕边的郁澜道:“路途不近,趁着日头好,早些启程吧。”她的目光落在郁澜身上,里面沉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最简单也最沉重的叮嘱,“到了京城,记得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
“是。”郁澜应了一声。她弯腰,准备登上早已放置好的脚凳。
动作间,她身上那件轻软的银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