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也朝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一手放在桌上,执一册经书,另一手上挂着串沉香佛珠,指腹正缓慢地拨动着佛珠,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视线不自觉在那双冷白玉雕似的手上多停留了几秒,待萧白移开视线时,一抬头就和一双清冷眸子隔空对上了。
萧白愣了下,眼睛下意识露出友好笑弧,然而对方已经先一步垂下眸光,短暂一瞥,目光清寂,透着股莫名的冷淡。眉心还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萧白歪了下头。
不是好像,而是这个佛子是真的不太待见她。怪她昨天脑子昏昏沉沉,没控制住眼神。
就在这时,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的裴明远,忽然挤到萧白身边,像是在回应昨天萧白的话,小声道:“真的挺好看的。”他也没想到传闻中的佛子卫暄,居然长这样。要不是他一身清冷佛光笼罩,只看长相,美得近乎妖孽。
而此时卫暄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尊庄严不可侵犯的:“冷面菩萨。”闻言,萧白眼神一动,目光轻轻扫过去,随后收回,在心中赞同点头,是挺有冷面菩萨那味的。
这时书院用作预备铃的钟声敲响了,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学堂内多出一个佛子,往日早已熟悉的严肃钟声,此刻听来竞像是从深山古刹传出,让人心境不由宁静肃穆起来。
在谢云澹踏入学堂时,萧白已经抬脚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是巧了,她的位置就在卫暄前面。
萧白有些苦恼。
往日她这个靠角落的位置是个很好开小差偷懒的位置。现在身后坐了个引人注目的佛子,那她岂不是开个小差都麻烦了?而这一堂课下来果然验证了萧白猜想,平时她就跟个课堂小透明一样,只要先生不提问,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发呆出神,现在却不行了。谢云澹讲着讲着课,眼神就要往她身后的卫暄飘一下,等到谢云澹一堂课讲完,萧白觉得自己手脚都僵麻了。
跪坐着听课,还要挺直腰背,对于能站着绝不坐着,能躺着绝不站着,习惯懒懒散散的萧白来说,这无疑比小学时候老师盯着纠正坐姿还难受。痛苦了整整一堂课,还没结束,短暂的休息时间一过,书院内最严苛的先生谢玄德走了进来。
萧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端端正正跪坐听课,眼神都快随着手脚一起麻木了,然而,不好的预感从不出错。
坐在最前方,语气近乎无波无澜讲着课的谢玄德倏地没了声音,萧白眼皮一动,她没注意到,就坐在她斜前方前几排的裴明远在谢玄德停下讲课声时,他立即端正了坐姿,睁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求知若渴乖学生摸样。下一秒就听谢玄德语气严肃不停数落道:“坐没坐相,眼神飘忽,心思浮动,一看就没专心课业。”
裴明远都想哭了。
谢老头为什么老爱纠他的错。
一定是被家里长辈特别交代过。
呜呜呜。
太过分了。
可是.…
裴明远突然发现谢玄德好像不是盯着他,他一愣,顺着谢玄德视线扭头看去。
“罚抄三遍学规,明日交上来。”
几乎是谢玄德话音落下,萧白就老老实实的低头:“是,学生知道了。”看得裴明远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萧白被逮,他还有些意外。虽说平时只要一离开书院先生的眼皮子范围,萧白就没个正行,但是在学堂,尤其谢玄德和谢云澹面前,萧白还挺人模人样的就像现在,感觉像个品行端正、知错就改的好学生。谁又知道萧白私下翻墙都敢随便来呢。
就在这时。
“裴明远。”
学堂内安静如鸡。
谢玄德喊出这三个字时格外用力。
“头扭回来。“谢玄德黑着脸道:“再把今日课上所学内容抄五遍,明日上交。”
裴明远′听话′默默扭回了头。
心中不忘安慰自己一番,好在不是抄那又长又烦的学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