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都显示，那个男人，不存在。
下一个暴雨夜，会是破局的契机吗？
会的。
他想。
“妈妈，那种东西处理起来很麻烦，不适合你。””楚子航把思绪从深海般的回忆里抽离，声音恢复了平稳，“而且我也只是心血来潮，随便尝尝。”
“这样啊。”苏小妍的声音里，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那种不能为儿子做点什么的沮丧，让她漂亮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当然，楚子航很清楚。
让她亲自下厨，还是做猪大肠，这才是害人害己。
好在苏小妍的悲伤和快乐，都像是盛夏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立刻就忘了猪大肠这茬儿，转头又对路明非充满了好奇。
“对了明非，你既然是仕兰中学的学生，怎么会没地方住，难道不是本地人？”
“我……”路明非刚张开嘴。
“妈妈，”楚子航先一步开口，“这是他的私事。”
“啊！对不起对不起！”苏小妍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双手合十，连连道歉，“都怪阿姨话太多了，我们不聊这个，不聊这个。”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难得子航带朋友回家，咱们去逛街购物吧！”
“就当是阿姨给你赔礼了！”
“啊？哦。”路明非完全跟不上这话题跳跃的速度，下意识就应了下来。
可答应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看见那个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写满了“冷酷”、“强大”、“生人勿近”的楚师兄，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一块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那一下抽搐非常轻微，稍纵即逝。
但路明非以自己双眼裸眼2.0的视力向陈雯雯发誓，他看见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认命、绝望和一丝丝英勇就义的表情。
然后。
他所有不祥的预感，都在辉煌的购物中心里化为了现实。
“明非，快来试试这件！还有这件！这件的颜色也很衬你！”
商场里，苏小妍的热情几乎能把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给点燃。
或许是为了补偿刚才的失言，她似乎彻底放弃了打扮自家那个已经被她从小打扮到大的儿子，转而将全部的创作热情都倾注到了改造路明非这块璞玉……
或者说顽石的身上。
“来了来了。”路明非有气无力地应着。
“加油。”
楚子航经过他身边，像一位将军送别即将踏上必死征途的士兵，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言简意赅。那一刻，路明非觉得楚子航不是在鼓励他，而是在为他宣读悼词。
然后，噩梦正式拉开帷幕。
对于一个人生中最接近和女性逛街的经历，只是陪文学社社长陈雯雯去批发市场买过文学社活动所需道具的路明非来说。
今天，他终于深刻理解了楚子航那个表情的含义。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他是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人形衣架。
在各种他连牌子都认不全的、昂贵到令人发指的衣服里，穿进去，脱下来，再穿进去，再脱下来。就在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升天，可以去和圣光同在的时候，苏小妍终于停手了。
“……”
她捏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像审视一件艺术品那样，围着路明非绕了两圈，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我的眼光应该没问题啊，怎么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呢？”
路明非很想说，阿姨，差的那点东西叫“脸”和“气质”，这玩意儿是天生的。
您要是把它们套在您儿子身上，那立刻就是米兰时装周的开场模特，走路带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要不咱接下来给楚师兄挑几件？
“有了。”
“是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