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命大的孩子,是五婶家刚下生不过半月的婴儿。想来也是五婶家的人拼命扔出来,想给孩子留条活路。
这是钟家村唯一的根了。
钟氏抱着孩子,眼泪汪汪地望着岳四亩,她给他跪下磕头求他,情愿以后自己少吃几口,希望他能同意自己将孩子带回去养。
岳四亩铁石心肠,无论她如何哀求,半点都不动容。用他的话说,不能坏了狼人沟的规矩。最终,钟氏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孩子走了,到了晚上,等他再次回来,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身影,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每每她不死心地追问孩子的下落,岳四亩都是冷冷哼一声,早就变成鬼投胎去了。
可她是不信的,狼人沟扔孩子那个半山腰她也见过,离村子不过几十丈的路,用不着他出去一整个白天,这个孩子应该还活着。
二十年了,她时不时都会幻想,这孩子长大了吧?会像谁多一点呢?是五叔还是五婶?
李闻溪答应了钟氏,以后真找到这个孩子,一定会带消息给她,让他们见上一面,以全了当年的救命之终于捞到点有价值的线索了,她脚步轻快地进了监牢,将岳四亩提出来审。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孩子的人,理应知道孩子的下落。
岳四亩已经五十出头,看起来比岳三省要显得年轻不少,此时被单独提出来也是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们不懂什么律法,但也明白法不责众的道理,这么多青壮劳动力,官府才舍不得杀他们,最多关几年,服几年劳役,等他们回了家,呵呵,咱们再看。
这些死女人居然敢动手打他们?还是之前的苦头吃得不够多。
就是眼前这个又矮又小的官员多事!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非得要去他们村,查个二十年前都没人管了的旧案,牵连他们!
哼,想让他背叛自己的血亲兄弟,没门!
岳四亩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跟官府中人说话的,他属实是没想到,李闻溪问他的,居然是如此不相干的问题。
“岳四亩,二十年前,钟氏在草丛中发现的襁褓婴儿,你送去何处了?”
他眦牙咧嘴了半天,才将一句关你屁事咽了回去,眼珠子一转,想到个讨价还价的好计策:“只要你向县太爷求情,放了我出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李闻溪忍不住乐了,他在想屁吃。
林泳思是个仁官,没当场宰了他们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还妄想全须全尾地无罪释放?
对付这种人,她眼皮子也没抬,只吩咐等在一旁的狱卒:“用刑吧。”
狱卒爽快地答应了声,拎来板子,不由分说将人推倒在长凳上,褪掉裤子,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不开玩笑,这位看着年纪不大的大人,出手是真大方,一两银说给就给了,他的命令,自然都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这些狱卒自然更不在话下。
岳四亩也算条汉子,二十板子下去,连吭都没吭一声,狱卒见这招不好使,别急啊,还有好玩的呢。等到他十根手指头断了四根,狱卒还继续用力上夹板后,岳四亩终于熬不住了,大声惨叫着求饶:“我说,我都说,求大人饶命,饶命啊!”
早知如此,何必呢,有些人就是不挨点打不长记性。
李闻溪抬了抬手,狱卒很有眼力见儿地住了手:“说吧。但凡有一个字不合本官的意,呵呵。”最后两个字的意味,让岳四亩不由打了个冷颤,他哆哆嗦嗦地说:“草民将那孩子扔在育婴堂门口了,等在远处,亲眼看到有人抱进去,才离开的。”
这是他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善心。
“育婴堂何在?”
那狱卒抢着回答:“咱们萧县的育婴堂,前朝灭亡之后,就关……”
前朝办的那些育婴堂抚老堂,也就名字好听,拨款全靠各级官府自理,官员忙着刮地皮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