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日头正好,午时半山腰上也没有风,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
李闻溪昨夜没有休息好,此时更昏昏欲睡,无心听林泳思问什么,靠着一间院墙打瞌睡。
薛丛理心疼不已,一月的天,可没那么暖和,大家都还穿着厚夹袄呢,就这么坐在外面睡觉怎么行。要不然,借间民宅休息片刻?大不了使几个钱,总得让小九睡得舒服些啊。
他抬腿就朝最近的那间走去。
“你干什么?”刚才为首的一个男人马上站起身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语气很凶狠,似乎想把薛丛理生吃了似的。
“我这外甥昨夜没休息好,想借你家屋子睡一会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不敢白住,川资奉上。”薛丛理手里放着十文铜钱。
那男人看都没多看一眼,就拒绝了:“家贫屋小,脏乱不堪,不敢叫大人贵脚踏贱地。”
竞是被拒绝了。
薛丛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身后的茅草屋,有些不敢置信。
这穷山沟里,借住一会儿,十文钱不算少了吧?而且他们已经表明身份,是附近县衙的官员,为何这男人眼中戒备之色犹重,好像他们是坏人似的。
林泳思皱眉望着这一幕,没多说什么,转而跟眼前的老者交谈。
他坐在一棵大槐树下,虽身着官袍,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是以这些百姓也没看出来他才是这一群人里官最大的那个,与他聊天也带着几分随意。
老者姓岳,名三省,似是读过两本书,对答十分得体。
他介绍,整个狼人沟的村民都是一个祖宗的,全都姓岳,山里人家,多以打猎和采药为生,生活勉强过得去。
“钟家村那边出事时,您是怎么知道的?”
岳三省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笑:“唉,人老了,记性不好了。”他今年五十有七,是整个狼人沟村最年长的一位。
“当时山那边起了好大的火,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看见了。”起火时间正是凌晨,太阳仅冒出个头,山那边的火势和烟雾,离得老远都能看清。
山里最怕的就是走水,这大山深处水源稀少,只有零星的小溪,像他们狼人沟,想要吃水,就得往前面山里再走两里路,才能在山涧之间接点泉水。
如果火借风势,烧到他们这边也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他们可能连逃都没地儿逃。
于是村人分成两拨,一拨收拾东西准备逃命,一拨去钟家村看看情况,能帮着救救火就帮一把。岳三省是帮着去救火的一员,好不容易翻过山去,整个钟家村已经陷入一片火海,连个逃出来的人都没有。
好在那天没有大风,火势最终没有蔓延开,他们来来回回跑着接来的水,也仅仅只能扑灭周围被引燃的杂草,对村里的火无能为力,只能等它自己熄灭。
在烧完了所有的可燃物后,大火终于慢慢灭了,等到温度也降下来,人可以进村查看情况时,大家才发现了不对劲。
全村人都死了。
不是死在各自的家中,而是被集中到了晒谷场的大片空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而且这些尸身,都没有头.. ..
哪怕时隔二十年,再想起当时的场景,岳三省依然止不住发抖,天知道他回来连续做了多少天的噩梦,梦里全是隔壁村的无头尸身站在他面前,问他要头的场景。
他们当时就报了官,然后匆匆回了家。
“那你们在事发前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有陌生人前来之类的?”
岳三省摇了摇头:“去钟家村不用从狼人沟路过,他们的东边有小路能出去,走也走不到我们这儿来,得翻座山呢。”
“要说异常,真没发现。这都过了二十年了,还有什么可查的?”当时没抓到凶手,现在还能抓?而且钟家村的事,已经是前朝的案子了,现在的官员都这么敬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