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把布囊微微向后挪了挪，笑而不答行囊中物，只道：“山下有些私事，既然王兄要祭亲，我们便同路。”
二人并肩而行，沿青石栈道折向山门。
松风拂面，林间鸟啼时断时续。
王笙初得真传，兴致正浓，一路打量新刻的岗柱与添设的符桩，连声称奇。
走不多远，他终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林师兄先我一步入内门，可否说说观内景况？我只在门内领了法帖，未曾真正过堂，不知诸峰气象、师长风范如何？”
林秋脚步未停，目光落在前方碎日斑驳的石阶。胸中掠过许多片段，诸多滋味在舌底回旋，最终只淡淡道：
“峰头清峻，道院宽敞。至于氛围，待王兄亲历，自会分晓。”
语气温和，却再无细述。
王笙并未察觉他言外之意，反倒被“清峻宽敞”四字勾起更大向往，眸光熠熠：
“我以前只以为修道不过静坐诵经，没想真能役雷御剑。昨夜在藏剑坪远望，见几位前辈试剑，飞光裂霜，真如仙人。我若勤修，或也可随师门除妖卫道！”
说到畅处，他握拳一振，声音低却热切：“昔日我村旁每逢荒年，盗匪出没，若早知世间有清微这样的道场，也许乡亲就不用吃那些苦。”
林秋侧首看他，见那少年人眼底憧憬炽亮，片刻，他抬手拍了拍王笙臂膀，轻声答：“修道一途，贵在守心。将来真遇降妖除暴之事，莫忘此刻所言。”
王笙郑重应诺，随即有些腼腆地笑：“林兄莫笑我口气大，只是初临新境，难免欢喜。”
林秋摇头，神色淡然：“初心可贵，切莫自失。”
王笙被他这句话点得心头一暖，随即想起前不久听来的诸般境界划分，忍不住低声问道：
“林师兄拳法凌厉，敢问如今身在何品？我才知修行序列，自九品而上，步步艰辛，实在好奇。”林秋瞥见他眸中真切好学，随口道：
“粗粗算来，不过九品中阶，尚在入门打底的光景。你已列为真传，得师尊指点，稳住心神兼修内景，未必会慢。”
林兄才入观多久，便已九品中阶？
王笙听得眼睛一亮，心头暗暗盘算：“依我如今底子，只要勤苦用功，岂不也能两月一跃？看来修行或未必如旁人口中那般艰涩。”
这念头一冒，他面上掩不住的欢欣与憧憬几乎要溢出来。
“那我回山后，当昼习拳桩，夜诵内景，多谢林师兄示范了路数！”
林秋听在耳里，嘴角含笑，却未点明其中艰险。
若真让王笙知晓自己凭面板累积、本源点加持的种种捷径，只怕会挫了这份拳拳初心。
他只是拍拍王笙肩头，语气平淡：“用功自好。修途贵在恒心，莫问速慢。”
王笙精神正盛，一路絮语着内门初见、对大比的期待与新师尊的豪情。
下得半岭，他远远望见通往官道的驿亭，便要乘车返乡祭祖。
“林师兄，我自此往东，可与乡亲报喜。师兄一路珍重，回山再叨扰。”
林秋颔首相送，袖袍微举：“早去早回，莫负家望。”
王笙再拜，疾步而去。车鳞鳞远，尘土旋而息，只余青石小岔冷寂。
林秋立在岔口片刻，确认四下再无人影，方转向更偏僻的松峡旧径。
那处峡坳松荫深密，乱石间覆着半新篷布，正是他借道搬藏丹炉的所在。
掀帆一看，铜胎炉身稳妥无恙，炉盖与三足早被他拆下分置，以草绳缚牢。
他深吸一口，以腰背真力托起炉身，双肩微沉却无声跄踉，再以右臂挟起炉盖，左手提起装足炉足与火匣的包囊，动作干脆。
林秋胸膛微伏，让炉重与肩背贴实，纵气稳住步履。
他缓缓抬眼，四顾山色。
此刻最要紧的，是选一个既隐蔽又不过分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