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声短促却低沉的“咕”声。
林秋凝若有所思：“无人……丹炉却不知可用否？”
玄翎低鸣回应，羽翎微颤，似是肯定，又带着几分无奈。
林秋垂眸静思，心下了然。飞禽终究非人，纵可探敌，却断不知那炉火之冷暖、器鼎之损坏。“罢了，还是要我亲自去看。”
他旋即转身入内，将院中些许散乱之物尽数收拾。
柴薪覆于灶旁，器具清理干净，又在榻上摆好被褥，炉中余火亦覆了细灰，看上去与平日无异，宛若早早歇息之人。
做完这些，他才缓步走至院中央，抬手一招。
夜风猎猎，玄翎振翅而下，羽影遮月，落于庭中无声。
林秋抚了抚它的颈羽，深吸一口夜气，轻声道：“走罢。”
话音未落，衣袂已随风而起，身形一掠，踏上玄翎背脊。
玄翎双翅展开，振空而起，卷起夜中松涛，驭风而行。
这是林秋头一次凌空而行。
庭院在脚下渐渐缩小，夜色如潮，星河倒映眼底，微凉月光洒落衣袖，唯有风声簌簌，掠过耳畔，教人心思如雪，寂而不寒。
初时，胸臆微紧，气血如翻江倒海，夜风呼啸而来，仿佛要将人从空中掀下。
可不过片刻，那股不安便被夜色与疾风吞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辽阔与自在。下方山林幽暗，唯月色铺洒如霜，树影绵延，群峰起伏，尽皆退至脚下。
林秋低头望去，心中忽生出一丝恍惚之感：“凡尘百物，不过如此。”
风从耳畔掠过，带来寒意，也带来清醒。
玄翎振翅如云，疾行无声。
不多时，远处山脚下，一片荒败的院落映入眼帘。
断瓦残垣，草木丛生，青石牌匾上隐约可辨“典药局”三字，月光下泛着冷寂的白光，犹如一处废弃的古冢。
玄翎低啼一声，缓缓收翅，带着林秋悄无声息地落于院墙之外。
院内杂草齐膝，虫声幽幽，石阶多处碎裂，唯中央那座炼丹房，虽门扉半毁，墙体斑驳，却依稀可见昔日格局。
林秋踏入其间，鼻息间尽是陈腐潮湿之气，夹带几分淡淡的药香，若有若无，似埋藏于岁月深处。他绕过倾倒的药柜，目光落在室中央那口丹炉上。
炉体通体乌青，鼎足三方，炉身遍布细密符纹，灰尘覆面，几乎将所有雕饰淹没。
林秋伸手轻抹，灰尘簌簌而落，露出一处斑驳的金漆字样，隐约可辨“衡”字。
“衡……”他低声呢喃，“此字……倒是生分，莫非与丹炉的来处有关？”
丹炉之上，炉口封盖安稳，他俯身指节轻叩炉身，“铮”一声脆鸣，音韵清亮，回荡室内。林秋眉头微微一皱，目光掠过炉盖边沿。
只见灰尘虽厚，却在封符一侧隐有指痕擦拭之迹，仿佛有人曾经触碰，却又未曾彻底清理。此地最近有人来过？
他神色不变，心中却悄然一沉。指尖轻抚过那道擦痕，触感干涩，灰尘下并无潮气，显然时日不算太近，也未至久远。
“炉体未损，当可炼丹无碍。”
他抬眼望向院外，低声道：“玄翎，守着。若有动静，立刻告我。”
玄翎低啼一声，收翅伏于墙头，眸光冷冽。
林秋收回手，环顾四周。
整间炼丹房虽年久失修，却因院外荒废，少有人至，四壁厚石砌成，窗牖皆封，唯顶部留有一处排烟孔。
夜风吹入，带起丝丝凉意，却无碍他点火生炉。
他心下盘算，取出随身带的引火之物，化作一道微弱火光，投入炉底。
炉膛幽暗，寂无声息，待火光坠地，忽而“噗”的一声轻响，隐伏的旧柴被点燃，火苗摇曳。林秋垂眸，将袖中早已备好的数根灵材取出，一一置于石案，按属性与药性分列开来，动作沉着，神色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