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
林母微微皱眉,把碗放到桌边,低声追问道:“她叫你出去做什么?怎还找你这半夜出去说话?”
她眼里带着几分担忧,凑近些,小声问道:“那仙师看着虽不俗,可也怪得很……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沉吟片刻,才低声答道:“娘,她方才已授我道箓,我拜她为师了。”
林母一愣,手微微一抖,差点打翻桌边的碗。
“你拜她为师?”她难掩惊讶,嘴里念叨着,“她是个女子啊,一个女道士,怎会收你做徒弟?这……这合规矩么?”
说着,神情越发复杂,迟疑地低声问道:“她……不会是打着收徒的名头,心里头却另有想法吧?”
林秋听了不禁一怔,随即哭笑不得:“娘,你想多了。”
他虽年少,却并不天真,这点分寸还是看得清的。
林母将信将疑,眉头皱着,忽地换了个话头,小声问道:“你既说拜了她为师,那今后成了道士……还能娶妻生子不?”
林秋被问得一怔,脸上浮现一丝迟疑,半晌才道:“这个……应当可以吧。”
清微观虽有清修之说,却未曾提过什么禁绝婚嫁的门规,又不是佛门戒律,应该没那种规矩。
林母眼睛一亮,语气一转,像是早藏着这话等着他说:“那就好。”
她凑过来,语气压得更低了几分:“隔壁刘汉的闺女你记得不?模样标致,性子也利落。你不在这两日,她可没少往家里跑,给我送菜送柴,还帮着扫了院子。”
说到这,她还特意顿了顿,瞥了儿子一眼:“她那意思,我这当娘的又不是瞎的。”
林秋头偏开去,嘴里含糊着:“这事……先不急吧。”
他心里明白得很,在这世道上,像他这样的年纪,谈婚论嫁才算寻常,镇上早有比他还小的,娃儿都能满地跑了。
穷苦人家没有那许多讲究,若自己争气些,还能撑起门户;若是没什么出息,便得早些成亲,多生几个孩子,好为家里添把力、续口粮。
这就是现实。尤其在如今这乱世里,一户人家撑得久,全靠人丁兴旺。
他自然懂这些,也不是没想过将来,可如今方才入道修行,命运刚有些转机,要他这会就系在一门亲事上,未免太早。
林母却不依不饶:“娘不是要你现在就定亲,可眼下这姑娘各方面都好,最要紧是看上了你,还肯来照顾我,你说,这多难得?”
林秋微笑,只当是母亲的随口闲聊,默默将柴火塞进灶口,看着火光跳动,心思渐渐飘远:
“明日得问问师尊,能不能将娘安顿到清微观。”
林母见他兴致缺缺,也不再多言,叮嘱几句便回了里屋歇息。
林秋把锅盖掀开,确认火已灭净,才轻手轻脚收拾了碗筷,回到自己那头小床上,吹了灯。
他躺在床上,望着昏暗中屋梁的轮廓,眼皮虽有些沉,却还有几分未尽的心思在脑中转着。
“兴安观……”
他默默念着这个地名。
那地方他确实去过一回,早些年陪父亲送山货,路过镇东时顺道进香。
观小,院子也破,只住着一位老道和几个道童,头发花白,人倒温和,总是笑着接香客。
因地偏香淡,常年门可罗雀,镇里人提起,也多是说那儿“穷得揭不开锅”。
林秋不免生出些好奇,师尊身份不凡,道行极高,怎会与那样一个冷落的寒观有交情?那老道……该不会也是什么隐世高人?
想着想着,脑子渐渐松弛下来,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轻快感。
入夜前的这一番授箓,虽来得突兀,却也叫他踏上了另一条路,今后有师可学,有道可修,道籍在册,前途至少不再茫然。
他心底一松,整个人陷入被褥中,肩头也卸下了些许无形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