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黑暗如墨,也能清晰辨明四周动静。
再加上【闻气】的感知提示,他有十足的把握,这几个流民即便心怀不轨,也别想在他眼皮底下翻出浪来。
少顷,他鼻翼轻轻一动,熟悉的气味已然捕捉,是母亲的味道。
他并未回头,只是缓缓道:“娘,夜露重,不宜多出。”
林母站在他身后几步,手中提着一件旧衣,听见他这话,才走上前来,将衣服轻轻披在他肩上。
“你也知道我来了。”林母叹了口气,语气里掩不住担忧,“你小时候睡觉,动一下我都知道……更何况现在,杀过人,又熬夜守着,怎么放心得下?”
林秋一笑,语气却很平淡:“杀人倒不至于,没死,最多重伤。”
林母蹲下来,和他并肩而坐,看了眼不远处蜷缩一地、脸上缠着血污的流民,眉头紧蹙,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低声道:“我知道你做得没错,也知道你现在厉害……可你若真有个闪失,我……”
林秋沉默半晌,才道:“我不会有事的。”
林母轻轻点头,心下却仍揪着。
见他不肯回屋,她也就干脆坐下陪着,披了件单衣,靠在墙根,任由夜风拂面,眼睛却紧紧望着那几个犯人。
林秋劝她:“娘,你歇一歇,我在这儿守着,真要有什么事,也来得及喊人。”
林母摇头:“那我就在这坐一会儿,不打扰你。”
林秋看了眼母亲。老人家披着外袍,坐在身边,眼中虽困,却仍强撑着精神陪着他守着夜。
他心中轻叹,心思却渐渐凝实,眼底闪过一道坚光,默念着一个名字:“清微观……”
这场深夜中的突袭,如一记重锤,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祸难防”。
若不是今日箭术稍有成就,若不是自己守在门前,那被劫的,也许就不是邻家,而是他们林家。
他低头看着双手,想着清微观那一身道袍能换来的庇护,不仅能脱去贱籍、减赋免役,更可搬入镇内安地,远离这些横流乱象。
他不是不知那十两银子于如今是何等重数,但比起这世间刀口舔血的生活,他更愿为娘寻个清净安稳的归处。
“徐老三猎了一头野猪,就能换五两银子……我如今箭术也算精通,只要运气不坏,不是没机会。”
林秋望向天边,心中已然有了方向。
夜色渐散,云层中透出一丝晨曦的亮光,他家中有鸡鸣响起,竟伴随着初春微雨,带来几分潮冷。
角落里的流民们动了动,有人偷眼望来,却见那少年依旧坐得笔直,箭未离手,眼神中透着杀气。
他们心如死灰,知晓这一夜逃不出去,入了衙门又添麻烦,只怕皮肉之苦少不了。
刘汉已醒,披衣走出,一见林秋仍守在原地,忙快步走来,眼带感激:
“林小兄弟,辛苦一夜,都是我们一家欠你的情分。”
林秋摆摆手,道:“刘哥不必言谢,一家乡里,该如此。”
他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天快亮了,衙门也快开了,我这便回去歇一歇,接下来这些人,还需你亲自送去。”
刘汉闻言,神色一肃,回头看了眼那几名面色呆滞的流民,咬牙道:“我来接手吧,你也一夜未睡,快去歇歇。”
林秋将外袍披到母亲身上,小声道:“娘,我们回屋吧,天快亮了。”
林母睁开眼,见儿子眉宇中带着坚决,虽有疲态,仍露出几分宽慰,轻轻应声,任他扶着入屋。
林秋扶着母亲回屋后,本以为自己能安心睡上一觉,可入了屋,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夜里的血腥与搏杀,那些流民凶狠的目光,刘汉一家战战兢兢的神色,以及母亲低声喊他小心的模样,一幕一幕,在他眼前翻涌不休。
他索性翻身起了身。
屋角的水缸早空了,以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