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方才入镇,便觉鼻息中诸多异味扑面而来。
烧糊的面饼、猪血汤的腥味、孩童拉尿的酸臊,街头角落尚有一摊未扫干净的呕吐物……
每一丝气息,都如针刺般闯入鼻腔,不加节制。
【闻气】无时无刻生效,感官骤然放大,竟让他有些不堪其扰,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他暗吸一口气,试着专注呼吸之间的缓急流转。
片刻之后,那混乱纷杂的气味才如退潮般慢慢远去,只余周遭动静尚可分辨。
“看来这门本事,得慢慢习惯才行。”
他背着沉沉一篓柴,步履不疾不徐。蛇袋扎得紧,时有“嘶嘶”之声逸出,引得过往行人侧目,有些是好奇,有些则是窥伺。
几个蹲在巷口的流民盯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抹精光,然听得那蛇袋动静,脸色微变,终究未敢上前。
再往前走,有乡民挑担归来,擦肩而过,见他一身山泥,背篓鼓胀,皆投来或羡或疑的目光。
林秋不理,只低头缓步,穿过巷尾,拐入自家所在的小弄。
推开门扉,一缕饭香扑鼻而来,屋内灯火微亮,林母正坐于灶旁缝补衣裳,听得脚步声,立刻起身迎了出来。
“秋儿,可算回来了。”她眼神一喜,随即注意到他背上的沉篓,眉头一挑,“你今日……怎地带了这么多回来?”
林秋放下背篓,笑着解释几句。
目光一扫,忽见院角多了几只鸡,或刨土、或歇脚,毛色干净,精神也足,不由一愣。
“娘,这是……”
林母轻声道:“还是那王老哥叫人送来的,拦也拦不住。说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林秋未置可否,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今日身子如何?”
林母笑笑:“还能扛得住。就是听张婆子说,近来最难山匪横行,叫你别常往山里跑,叫我这心啊,悬着不安。”
“山匪……”林秋神情一凛。
这并非他第一次听人提起,那郑掌柜也着重强调过此事。
他沉吟片刻,暗道:“看来往后若进深山,须得多做准备,弓矢之外,行踪、时机,都要再斟酌。”
山中藏龙卧虎,那些刀头舔血的贼匪,危险不下于野兽。
林母复又问:“你舅舅呢?我听别人讲,他今晨跟你一起进山,怎不跟你一道回来?这一路山路,他可撑得住?”
林秋轻手轻脚卸下柴篓,将蛇袋摆至墙角,覆上一层旧布,转身淡淡道:“他下山时就和我分了。”
他没有多说张常志在山中的表现,然其情形,林母心中已然有数。
那人虽也在山里混过些年,脚下还成,但真说起干活,却是远远不济。
柴砍得少,气喘得快,手也笨,心更散。指望他分担债务——终究只是奢望。
林母眉头紧蹙,声音里掺着几分无奈与焦急,缓缓道:“白日里,我也是从邻里间打听了些消息,或许……我们可以先凑些银子,分期还给那杜爷。还有些亲戚,虽说不多,却也能借些应急。”
她话虽轻,却能感受到她心底的重担。
早些时候,儿子还不知这重债在身,话不敢明说;如今真相尽露,心中自是更添忧虑,唯恐儿子也被卷入这泥潭,难以自拔。
林秋细细听着,心中一一盘算,最终摇了摇头。
分期还款虽说是出路,实则每月负担沉重;亲戚借银,难保日后无人翻脸;其它偏门方法,更是未知数。
况且,那杜烨的性子、图谋、底线,他一概不知,贸然言说,只怕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他见母亲愁容日重,便轻声宽慰几句,随后收起了那无谓的怅惘。
叹息无益,事到临头,唯有攒银应对。
稍作歇息,林秋背起装满柴薪的背篓,再度迈出了家门。
这回入山,两人同行,所得柴薪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