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村庄。”屠留拨开树丛,把脑袋上还顶着杂草的蔺红叶叫醒。
她已经习惯用自己的流动而无人形的右手做事了。说实话,这种非人的感觉挺好的。
“是不是马上就到了?能不能见到人啊?”原本蔫蔫的蔺红叶一下子跳起来,在黄昏的霞光下望见处处炊烟,兴奋不已。
“饿昏了?”屠留摇头,“离得远看着近,起码还有几十里。”
“……哦。”蔺红叶收回目光,连头发丝都好像耷拉下来了,“我不是饿,你都已经……帮我了。”
“掉进去之前不是想去河边吗?现在过去。不找吃的,你要不要洗洗?”
屠留主要是想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方便她同鱼珠和柳盖交流,看看接下来怎么处理两鬼的合住问题。
同时,虽然她不太清楚蔺红叶是否非常看重自身清洁,但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少爷,总不至于睡土里一整夜,会跟回了家一样舒服。
这种特性比较符合她和柳盖——也许还有埋在地下几百年的鱼珠——但不会是蔺红叶。
“那个,我闻起来有味道吗?”蔺红叶瞪圆双眼,颇有些不自在,小声问道。
香修一般直接通过引香涤荡周身气息,男子虽然平时需要沐浴,但渴香时期与妻主连结紧密,能得到一部分的香修能量,不用吃不用喝,更别说清洁了。
所以,能有什么气味。
“呃,柿子的味道……?”屠留试着实话实说,结果换来人家留下一个背影。蔺红叶往前一路猛走,死也不回头。
不过他的方向感倒是挺好的,闷头走到了水源旁边,蹲下身子来就像溪边树底下一颗小蘑菇,感觉被触了霉头,估计不洗洗确实会不高兴。
屠留估摸着,他小时候在家里藏书处,应该也看些香料起源地理之类的理论书籍,否则不会对溪涧这么敏感。
——中原的香料,在水木交接处诞生,需要长久的时间给养,才能提炼出丁点儿供修炼者使用的灵香。
北边就狂野得多了,直接在大漠黄沙里挖,看起来并不需要多少等待,灵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赏赐。是以每年都有不少去北边淘香的人,香杀岭的传说也不止这一天两天,从前有过很多不同的版本。
只是这次,似乎真的不一样。
屠留等着蔺红叶,但他迟迟不开始沐浴,两只手好像很忙的样子,从小溪里掬起一捧水,半天就弄了几滴到发尾,更别说解衣下去洗身子了。
他弄两下就回头看一眼,碰到屠留的目光,又梗着脖子转回去。
“是要帮忙吗?”屠留等待的时间长了,从草丛里探出半边身子,换来对方激动的大声喊——“不用!”
“那我走远一些,有事唤我。”她从善如流。
屠留转身就走,绕到树后,将两个秽香提溜出来,没注意到身后蔺红叶还在呆呆地望着她的方向。
她左看看柳盖,右看看鱼珠。得了,两位也是互相看不顺眼,都没点好脸色。
“你能打得过他吗?”屠留问柳盖。
虽然说两位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差别,都是跟着她这个鬼去流浪的秽香,要论邪祟那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打眼一瞧,鱼珠肚子里的坏水可能要多点。
毕竟,几百年的老鬼了。
“这个……”柳盖把腰一叉,“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谁想跟别人天天一屋睡。”
那就是没把握了。
“要不你先飘着?他跟着我住。”屠留取了折中的办法。
“喂!我……”柳盖抗议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蔺红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头发都没擦干,被鱼珠用骨化的手指扼住咽喉。
屠留头一次感觉,自己没有实体的太阳穴在突突跳。
蔺红叶方才一眼便望见屠留,她与先前自己见过的两只厉鬼站在一处,怎么看怎么诡异,心下一愣,被鱼珠捉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