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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谢杳,你可有小字?”
谢杳微微将头偏向左侧,认真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微微点头:“有的,小字昭昭。”
她的声音很轻,落进她死寂般的左耳里,毫无回响。
头顶的男人忽然笑了,低哑地笑声:“昭昭,你留在这,没人能再欺负你。”
“除了孤……”
可是他现在也在欺负她。
那他原来说过的话算什么?
“姑娘,玉碎了……”,巧月捧着碎玉站到了她面前。
谢杳泪眼模糊,望向巧月手中已经碎裂的玉簪,发簪边缘上的海棠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猛地抓起巧月手中的残片,碎屑扎进手掌,很疼。
但眼前的景象却更加清明了起来。
“殿下!”,谢杳冲进雨水里,雨水顺着她的脖颈灌进了她的衣领,她的声音颤了颤。
眼前的两道身影忽然停住了,裴青衍的声音带着些冷意,质问她:“你还想闹要什么时候?”
谢杳满腹的委屈。
咚咚的心跳声穿过右耳,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玉簪碎了……”
是当年在马车上他亲手递给她的玉簪。
“碎了就碎了。”,他的声音不真切,没有半点笑意,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剜了她的心,“谢杳,太子妃教训你个外室,是应该的。”
竹伞下倾斜而下的雨幕挡住了面前的人,谢杳的眼眶里又续起了水雾,原本就看不清那个男人,现在更加看不清楚了。
手中的玉簪断成了几节,一时脱力,掉落在水坑里,雨水溅在了她身上,污了她衣裙上的海棠花。
谢杳的左耳天生就听不见,右耳里阵阵轰鸣声还未消,此时更是半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伞面抬起,月白色的衣摆扫过泥水,没有回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谢杳和巧月两个人 。
“巧月,簪子的事情他是不是不记得了……”,谢杳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有嘴唇煽动着。
又或者,不是不记得。
是根本就不曾在意。
就像是他根本不记得,他们幼时曾经见过。
那年她十二岁,是继母嫁到家里的第四年,身上正怀着为父亲养育的第二个孩子。
父亲和继母的目光都在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根本不曾理会她,她独自溜出去,却将母亲留给她的香囊不知何时遗落了。
她循着原路返回,就见到了裴青衍。
彼时的裴青衍将香囊递到她手上。
他摩挲着香囊上绣着的时候蔷薇花,告诉她:“蔷薇带刺,下次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就亮出你的刺。”
他知道她被欺负了!
她猛然抬头去看他,只看见他背后的金蟒在日头里亮得晃眼。
可是她始终都学不会带刺,任由江鸢一次又一次来闹。
裴青衍却成了江鸢那根最有力的刺,狠狠地扎在了她心上。
巧月忙了许久才终于将火盆生了起来,谢杳拢了拢身上湿哒哒的衣裳,却还是觉得钻心的凉。
巧月抱着干净的衣裳过来,守着谢杳褪去衣衫,泪水却忽然就涌了出来:“姑娘,咱们归家去吧,你求求老爷……”
谢杳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猛然颤了颤,紧接着一丝苦笑就浮了上来。
归家……
她还哪有什么家。
她和太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就算是父亲允许她回去,她也没有颜面回去了。
门前忽然响起敲门声,接着蒋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姑娘可方便?”
蒋晁是裴青衍身边的侍卫,这一年一直是蒋晁手底下的人守着小院,也任由江鸢带着人自由出入了多次。
蒋晁的意思,就是在裴青衍的意思。
巧月抬头看谢杳,外面雨水未停,不知道蒋晁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