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咬紧了烟,移开目光,忽然感觉口干舌燥。
身后喇叭声骤响。
沈嘉树在车里不耐烦地催促着。
周予白眨了下眼,烟雾自唇齿间缓缓吐出。他像是忽然清醒了,唇角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
“当然,不还也行。”
他偏头看她,烟雾绕在眼睫,语气似真似假,“你要是喜欢,就当个纪念吧。”
说完指尖一弹烟灰,径直走向副驾驶。刚一开门就听见沈嘉树吼,“抽烟给我滚下去抽完!”
他偏不,反而故意多吸了一口,坐进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沈嘉树一脚油门下去,红色卡宴卷起一阵风,没入港城川流不息的车潮里。
孟逐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周予白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感觉有一道门被悄然关上了,而关门的人没有回头。
*
谭隐曾说过最不喜欢坐沈嘉树的车。这家伙平时话就多,开车时更是喋喋不休,容易分神,不安全。
周予白起初没当回事,现在算是明白了。
从这车启动起,沈嘉树的嘴就没停过:“FS真是越来越不行。一个刚毕业的都能做出来的策略,他们拿去对大客户present?那个姓李的还说‘商讨后再定’,垃圾方案有什么好讨论的?看来二房是真不想给你留活路。”
“……嗯。”
“现在赶走了这个Nicole,你打算换谁接FS账户?”
“唔……还没定……”
沈嘉树听出他的敷衍,怒拍方向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周予白提醒,“唉,要并道了。”
“我又不是瞎。”沈嘉树冷哼一声,手腕一转做了个极限变道。沈大少爷是不可能承认是自己看错道,反过来数落,“你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着刚才那个女人?她就是那个Cinderella?”
周予白从导航屏抬眼看他,“你看出什么了?”
“废话,那衣服我挑的,我还能不认得?她是章斐的助理吧。”
“你知道她?”
“见过几次。”沈嘉树得意,“沈家有个账户在章斐那儿,我当然盯着点。”
“你怎么没考虑章斐?”他话锋一转,“她的资历、和投资能力在业内都排得上号,派她去争周家基金经理的位置,胜算稳多了。”
“她快升大中华区市场主管了,不会再带客户。”周予白解释道,“现有客户会找新人接手。”
“所以你看上人家小姑娘?”沈嘉树侧目瞥他,“她不过是个助理,即使背后有章斐和我们的授意扶持,她真有那个能力受得住你家老爷子的测试?”
周予白没回答,单手撑着车窗,笑道,“别小瞧人,她的心性和脑子,比你强。”
“问题是,人家会乖乖听你的话?她看起来挺有主见的,不好搞。”沈嘉树翻了个白眼,“还是说,要出卖色相换忠诚?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
卡宴驶入西隧,四周骤然暗了下来。橘黄色的灯光在头顶一盏盏掠过,投下间断的昏黄与深影。
周予白忽然想起刚才在电梯里,那双乌黑的眼睛安静而凛冽地看着他。
明明灭灭。
他收回目光,在沈嘉树的抱怨声里又点了一根新烟。
深吸一口,烟雾在胸腔里涨开,再呼出去时,港城的风已经把它扯散了。
他掸了掸烟灰,声音没什么情绪:“你难道没听说过,世上最稳定的关系,就是各取所需?”
“她若想往上爬,我给她当跳板;而我要一个自己培养的、忠心耿耿的棋子,公平交易。”
沈嘉树“啧”了一声:“万一人家姑娘是真心呢?”
“真心?”周予白失笑,“你真把她想得太单纯了,就她对我的态度,哪像是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