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暮色中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的网,笼罩着公路旁那家亮着霓虹招牌的公路餐厅,餐厅里,收音机正混播比现在更早的——来自五六十年代的怀旧金曲。
瑞克·桑切斯推开玻璃门,门铃穿透乐声,清脆地响了一声。
戴安·沃斯正背对着门口,踮脚去够架子顶层的果酱罐。
她穿着短袖束腰翻领的餐厅连衣裙,勾勒出腰间纤细的弧度;裙身是蜂蜜色的,奶白色的围裙布料绣着淡蓝的花体英文;背后的蝴蝶结系带、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般光泽的金发,都随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着。
真可爱。
听到门响,戴安·沃斯偏过头来,碧蓝的眼睛在看见瑞克的瞬间微微睁大——像是没想到他会来,又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瑞克·桑切斯只是径直走向边缘的卡座,靴子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他坐下,头是湿的,身上也是,雨水从右肩的银色肩甲滴落,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像淋雨的湿淋淋的陨石边牧。
好会……
有点击中我。
我选择放下手中的果酱罐,跟过去,夹着嗓子问:“瑞克怎么淋成这样啊,要不要来杯热可可?”
瑞克·桑切斯没抬头,手指在菜单上漫不经心地划了一下:“黄油龙虾。”
真是混蛋,一来就点了我们餐厅40年的老员工。
谁会在公路餐厅点甲壳类的大餐啊!?
水缸里的龙虾一家三口,在这家公路餐厅已经幸福生活了快一辈子了。
瑞克·桑切斯似乎也良心发现,顿了顿,说:“来两份黄油龙虾第二份打包。”
餐厅水缸现在里只剩可怜的龙虾宝宝。
……我对淋雨狗已经没有任何爱了。
瑞克·桑切斯这样是在生我的气,可我完全不知道理由。
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呀……
各种方面上,瑞克都吸引着戴安。
外面的雨愈来愈大,天愈来愈黑,餐厅像个风雨中孤零零亮着光的灯塔,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算上做兼职服务员的我,有两个服务员,再加上后厨忙碌的一位厨师,最多四个人。
餐厅唯一的顾客瑞克·桑切斯挑挑拣拣吃着黄油龙虾,突然被沙发椅背后冒出的服务员锁喉。
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纵容。
“瑞克,你心情好不好?还有龙虾好吃吗?”我问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脸歪着,要贴不贴着他侧面剃短刺刺的头发。
我这样很可爱。
瑞克·桑切斯目视前方,完全没察觉我的可爱:“该死的,我嘴里的龙虾跟橡胶手套一样。”
“你不能怪我们,餐厅厨师在这好多年这是第一次做龙虾。”我又问了他,“怎么啦,好像不开心?”
……我都想直接问他,我惹你哪了?
“戴安知道猜忌链吗?”瑞克·桑切斯文不对题地反问了我,“无限多元宇宙,在无限的基数下,一切有可能性的都变成了必然,而他人就是地狱,是永恒的威胁。”
瑞克·桑切斯看了戴安·沃斯的幻觉录播,很生气。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戴安想象里事件进程与发展,极其有逻辑。
如果瑞克·桑切斯真的发明了跨次元传送枪,也会立刻选择离开——或是拉拢其它宇宙的自己组成联盟;或是成为最强也最无牵挂的孤狼。
利剑高悬头顶。
当第一个传送枪发明的那一刻,所有平行宇宙都发生了,无限平行宇宙无限可能,总会有一个瑞克是杀戮的疯子,而这一个在无限的基数下,从可能变成了必然。
如果他不离开自己的车库,那,马上就有另一个瑞克进入他的车库。
如果他不去做那个疯子,那他就是被疯子损害的人。
“你能理解我吗,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