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土难挖,林衔月挖了半个时辰,先前为表不敬上的三炷香早烧到了底。
多亏了今日下了雪,月光反射下,视野清晰明亮,像是破晓前静谧的靛蓝时分。
林衔月拨开眼前的发丝,入土的这樽棺椁很小,恰好能容纳一个十岁的孩子。
但看用料,竟然是王亲贵族才能用的楠木,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用得上如此好的木料。
“对不住了……”林衔月嘴里不断重复抱歉。
不管里面是谁,都惊扰了对方十年的平静。
凝神片刻,止住心头的慌乱和刺痛,伸手握住了冰冷的棺盖,掌心一拍,沉闷的嘎吱一声,封存十年的尸骨重见天日。
林衔月不害怕死人,但在这一瞬间,她后退了一步,生怕看到了兄长。
月光下,尸首脸上盖了一块手帕,身上是一件金丝线绣的云锻裙,身体两旁摆满了陪葬品,都是女孩小时用的东西,甚至准备到了成年。
林衔月稳住心神,从怀里拿出夜明珠,轻轻掀开手帕,可她明知道结果是什么。
十年光阴,尸首早已变成一具森森白骨,五官只剩深深的空洞,更别提谢昭野说那日尸体就已残缺。
或许是血缘的存在,林衔月下意识觉得这具尸骨不可是兄长,但她无声哭了出来,夜明珠也从手里滑脱,落在了尸体交握的手上。
眼泪在寒风中落下,很快就凝结成晶花,脸上两道刺骨的泪痕,仿佛两道伤痕刮在了心里。
明明她早已接受了现实,接受最疼爱自己的兄长离去的事实。
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刻,她吸了吸鼻,睁开眼去捡回那颗夜明珠,却借着光,看到这具尸骨大拇指骨上有一道裂痕。
她恍惚回想,自己府上同岁的丫鬟玉儿,因为包庇林衔月溜出门,被娘亲砸断了手。
林衔月亲手给玉儿包扎的,几天都不能动。
可兄长从没有受过这种伤……
林衔月破涕而笑,下一瞬眼泪却涌出更多。
事发那天,府上除了娘亲和兄妹二人,全都死在了当场。
“对不起……”林衔月哽咽,抚了抚云儿空洞的面容,重新将她的衣服整理好。
很快,坟墓重新变成了一个小土堆,林衔月烧了纸钱,离开这里时,除了眼角残存的泪痕,和来时别无二致。
城内林府,谢昭野穿着淡粉色的女裙在林衔月的房间里踱着步,眉头紧皱,走起来身上白色绸纱随风晃动。
这里未免也太过简单了。
干净到有些单调的床铺,朴素的衣柜,没有多余杂物的桌子。除了摆放整齐的几本书和常用的笔墨,几乎没有能体现林渡云个人气息的东西。
等等,谢昭野好像闻到了淡淡的药味,他侧头,桌上那只青瓷碗底,还余有林衔月走之前喝过的药,散发着一丝苦涩的药香。
谢昭野拿起碗凑近闻了闻,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他不确定有哪几种药,于是伸出食指蘸了一点碗底残留的药液,试探性放到嘴边尝了一下。
乌头、延胡索、细辛……
谢昭野只能尝出这几种,可这些药大多都是镇痛抑制毒性的药材。
既不是普通的滋补药,也不对症他下的红莲引,难不成林渡云在此之前,早就中了某种毒?
谢昭野敲着下巴,沉思了许久,又在房中细细查看,衣柜里除了几件衣服,还有几卷素色的纱布。
这是干嘛的?
谢昭野叹了口气,抬脚踢了一下床柱,丧气般往床上一躺,冰冷的床板并不舒适,但他闭上眼,幻想林渡云一个人在房中做什么。
小时候他喜欢看书抚琴来着,不知在无间司这几年,是否还有这样的习惯?
想着想着,谢昭野竟感觉到一阵困倦,然而却在某一瞬,窗外刮来一阵风,带了似有若无的檀香味。
他倏地坐起身,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