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地方灾情,尤其是城外暴雪严寒,谢昭野站在角落,神情有些恍惚,昨夜将军府也满是尸骨……
忽然,龙椅上一句话将谢昭野思绪勾了回来。
“四弟啊,听说入冬以来你常在城外施粥?”
裕王谢衡远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皇上,百姓苦寒交加,臣身为皇室子弟,不过是些力所能及之事。”
“甚好,甚好,四弟这举动深得民心啊!”庆临帝微微一笑,目光扫视众臣,语调一转,“你们这些人,也该学学四弟的仁心义举。”
谢昭野内心咯噔一声,不仅是他,其他百官也听到一丝冷意,裕王平日素来低调,施粥赈灾虽得民心,却也越发显眼,看来已经引起庆临帝的注意。
就在此刻,庆临帝忽然挥了挥手:“无间司首座林渡云,何在?”
这一问,殿内犹如水面炸起水花,这罗刹平日从不上朝,大多数人未曾见过,谁也不想沾染无间司的阴气。
“臣林渡云,觐见圣上。”殿外传来一声冷言。
水花哑然平息,众臣回头,目光齐刷刷落在一人身上,都吸了一口冷气。
这位传说中的罗刹身形清瘦修长,眉眼冷冽,不男不女形同鬼魅,身上还沾着血。
更吓人的是他左手提着的布袋,正似脑袋的圆形,嗒一声,下方一滴深红色的水珠落在地砖上。
“叶将军……是叶将军的头!”
不知谁先出了声,百官一阵骚动,门口的大臣吓白了脸纷纷让开。
唯独谢昭眼神愤恨,可在早朝他不敢造次,忍下来只讥讽道:“林大人这副模样是来觐见圣上,还是来讨人性命?未免过于张狂了。”
林衔月微微颔首,淡漠说:“无间司事务繁忙,未来得及顾及朝堂礼仪,还望圣上恕罪,听闻世子殿下近日颇爱绮梦阁的西域红酒,想来是此物惊扰殿下,倒是臣的不是了。”
百官一听绮梦阁,又交头接耳起来。
谢昭野脸色一僵,还想说什么,被一旁裕王谢衡远的眼神堵了回去。
世子纨绔朝野皆知,谁人不知他昨夜留宿绮梦阁,醉倒头牌的香榻上,今早又衣衫不整骑马一路疾行的闹剧。
“无妨,爱卿前来。”庆临帝倒是不愠不恼,冕冠珠帘里的目光透着几分玩味。
林衔月朝殿内走去,布袋下的血色水痕一路延至殿内,直至天子脚下才停住。
“罪臣叶霆已伏诛。”林衔月跪地,双手托起布袋。
“贺卿,你先看看。”庆临帝一挥手,身旁的太监端来一把紫檀木盘,小心翼翼接过布袋,手指微颤,又低着头小步行至左侧最前的首辅贺砚忠身边,另一太监颤抖着手将布包打开。
里头染血的头颅确是上月击退南蛮的叶将军,甚至临死前还是那副坚毅的神情。
贺砚忠探头细看了一眼,转身拱手道:“陛下,确是叶霆无误。这人虽骁勇,却拥兵自重,迟早祸乱天下,如今伏诛,实乃社稷之福。”
庆临帝点了点头,似是惋惜拍了拍龙椅:“只是可惜连累家眷,不知他妻女下落如何?”
林衔月沉稳答道:“妻女在逃跑途中,因护卫抵抗,马车受惊跌下悬崖,尸首确是叶夫人无误。”
“嗯……”庆临帝话未说完,端起一旁茶盏轻啜一口,一旁随侍太监突然附耳。
太监退后,庆临帝才接着道:“不错,林首座辛苦了,不知爱卿想要什么奖赏?”
林衔月微微垂首,语气依旧沉稳:“臣乃罪臣之后,承蒙圣上宽恕留其血脉,今为陛下效力已是有幸至极,不敢妄求赏赐。”
这番话一说出口,人群角落里的谢昭野嗤笑一声,心中充满了鄙夷,那时在学堂上,林渡云口中满是大义,现如今放下血仇甘愿屈膝。
真是可笑。
“林首座果然忠心耿耿,陛下定会感念。”首相贺砚忠听罢不禁和皇帝对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