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府内朱门大开,院中早已尸横遍地,不远处的叶霆叶将军立身尸骸中,手中剑刃满是鲜血。
看来早在无间司到来之前,叶霆就亲手了结了府中上下。
林渡云策马越过石阶门槛,白雪映衬下,雌雄莫辨的脸庞微微扬起,双眼高傲淡漠地盯着叶霆。
“去数!”身后副座徐琰下马先声吩咐,接着扬声道:“叶霆,你可知罪!”
“不知,”叶霆淡然答,身形耸立,对视着林渡云:“我只知叶某心中有愧,是我害的府中老小落得如此下场,但也好歹保全了忠骨,免遭你无间司的极刑,林渡云,我也曾是林大将军麾下,就用流云剑了结我吧。”
“林大将军?”
徐琰再度上前,冷然斥道:“叶将军口中之人,恐怕连称谓都不配,林淮平全家早已被诛,他伙同谢贞刺杀先皇,罪证确凿,看来叶将军是忠心过了头了!还是不将我们首座放在眼里!”
话未说完,林渡云抬起左手,冷冷地做了个止住的手势,徐琰后退一步。
林渡云一跃下马,上前一步开口说:“林淮平乃前朝叛党,此人早已与我无关,是圣上仁德留我一命,叶霆,如今你拥兵自重,还亲手杀尽府中老小,罪该当诛。”
他音色不细不粗,却生冷到整个人就像是檐下悬冰,更加不会有人认为“他”是女子。
十年前在牢里,孪生兄长林渡云与林衔月偷换了衣裳,二人本就是一对双生龙凤,十岁并未变声,有时就连娘亲都分不清,谁也不知,如今苟活下来的,是林衔月。
“报首座,一百一十五口人,可未见妻女踪影。”下属清点完毕。
林衔月眉间微蹙,片刻后扬声道:“若我猜的没错,叶将军定是将妻女送往玉州,徐琰带其他人去追。”
“首座!”徐琰皱起眉头,他若走了,此处便只有林渡云和叶霆二人。
“你这是信不过我?”林衔月微微侧目,“叶霆我自会拿下,但妻女若跑了,我可保不了你。”
徐琰眉头一颤,立刻拱手道:“属下不敢。”
话落,林衔月便上前与叶霆交手,流云剑是林家祖传剑法,剑影如风,身法轻灵却蕴藏杀伐之气。
叶霆纵然骁勇善战,但在这招招不留情的剑势中,仅支撑了数个回合便被逼得步步后退。
剑光划过叶霆右手腕,咣一声,叶霆的剑摔落在地,再噗呲一声,流云剑刺入叶霆胸口。
徐琰见状,终于扭头离开。
风变大了,院中枯枝晃动,只剩林衔月和受伤的叶霆,雪也似乎变大了,纷纷往脸上砸。
方才那一剑还差一寸。
叶霆笑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令牌,止住喉中上涌的血,勉强道:“……不愧是林大将军之子,那宫女我派人送至月河镇,这是雷霆令,见它如见我。”
林衔月语气变得不忍,“将军谬赞,晚辈无颜,叶夫人我会安然送至玉州,没能保下您,更是晚辈无能。”
半月前,叶霆击退南蛮收复村落,帮助难民修缮房屋,挖渠排水,当地百姓也开始称呼他为战神,甚至说什么“叶帅不死,国祚永昌”。
这股风七日之前便吹了回来,十年来庆临帝生性多疑,稍有风吹草动便杀人灭口,林衔月早已预料,她昨日连夜与叶霆商议对策。
北方暴雪,府内大部分家眷的尸体都来自于城外难民,多有仆人自知逃不过,为保家人自愿赴死。
只是叶霆,庆临帝还要见他项上人头。
“无妨……”叶霆低头凝视刺在胸前的剑,“能再一睹流云剑的风采,是我的荣幸,孩子,动手吧。”
林衔月犹豫了,可这瞬间,叶霆回握住剑柄,挺身向前。
“不!不要!”
这一声从身后炸响,是狂奔而来的谢昭野,可为时已晚,林衔月情急之下抽出剑,叶霆身形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