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解释沉甸甸地堆在我的舌尖,对着这个人,这个眼睛,竟然也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些本该可以流畅出口让我轻松脱身的理由,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高高在上、意图用道德诡辩的虚伪恶人。
而就这一瞬不过的迟疑沉默,却让另一个人立刻生出了太多的误解遐想。奥兰多依然拽着我的手,不过颤抖般的轻轻一眨眼,温热的泪水便从他的眼眶中滚出,大颗大颗地砸在了我的手腕上。…那一刻,我确信我脸上震惊惊恐的成分更多。“……不,不是?"我抬起另一只还自由的手,慌慌张张地扯着袖子去替他擦拭眼泪,“这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哭起来了!?”奥兰多不说话,只用力咬牙摇着头,那双晴空般湛蓝剔透的眼此时雾蒙蒙湿漉漉地可怜,水汽在眼眶里反复凝结,眼泪伴着说不尽的委屈止不住地往下掉,太可怜了,可怜得我甚至开始反省自己说不定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可是、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期待和我结婚…”他哽咽着,期间忍不住抽泣几声,胡乱地用掌根粗鲁擦过眼眶,留下一片令人心颤的红痕,“你现在的反应就和小时候哄我早点睡觉一样……!就那种凑合着哄完拉倒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的感觉!”
哎呀,哎呀!这倒霉孩子又说得什么话!
我干脆把被他抓着的那只手抽回来,手忙脚乱地替眼前这个自顾自地哭得停不下来、还要弯下腰要我帮忙擦眼泪的大只勇者收拾脸上的烂摊子,声音里难免带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结婚和小时候哄你睡觉那能一样吗!?”奥兰多抽噎几声,咕咕哝哝地反驳:“反正最后结局都是让我睡觉……”“……“我绷着脸,立刻不轻不重地顺手甩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一打岔让此前的气氛消散不少,奥兰多眨眨那双被泪水洗得格外剔透清亮的眼睛,正当我以为这个奇怪的小插曲就要到此为止时,他看着我,明明也已经配合着重新扬起笑脸,可不知为何,他脸上的笑容完整,却浸透绝望的扭曲;他垂下的目光清亮,却比蒙着湿润水雾的落泪眼睛更悲哀。“……我说错话了,对吧。”他低声问我。“我知道的啊……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的,好奇怪,我自己都觉得真的好奇怪。”
在这样的气氛下,奥兰多开口问出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并没有让空气变得松弛,反而把周围的一切拧成了一个新的漩涡,拖着这里的全部沉甸甸地往下坠。
“……可是,我不知道啊,薇薇安。"他维持着这样诡异又糟糕的微笑,一边笑着,一边却又在抬手擦拭自己的眼眶,声音沙哑地反问我:“我不说这种话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应该说什么才好?我应该做点什么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你现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勇者',我看不懂你的眼睛,我也看不懂你的心你在看着现在的我,却又在现在的我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你试图在我身上找回那些熟悉的东西,却又在疑惑这个全新的奥兰多。我不知道了。
…我真的不知道了。
“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你的心心里真的还有我吗?
一一现在的你,真的还爱我吗?
…在一片窒息的安静中,我轻轻眨了眨眼,掠去了眼眶中一点迟来的酸涩感。
我看着眼前这个又一次哭得上不来气的男人,忽然就感觉胸腔深处那些蔓延扩散的空洞正在被重新填满,被他太过真实的痛苦、委屈、这些灵魂深处溢出的恐惧与绝望一一填满,转而酿成了一种病态而沉重的满足,而这满足很快就发酵成更加轻盈膨胀的怜惜,促使我伸出手,尽快捧住了他几乎快要低垂进尘埃里的头颅。
他的脑袋在碰到我手指的瞬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头颅送进我的掌心。
“我真的好努力、好努力了……“他的声音再一次覆上沙哑的哭腔,万分委屈地在我的手中喃喃低语,“可是你走的好快,走的好远,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我拼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