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扶妤声音轻如飘羽,让人无法窥知半分情绪。
王三郎不信:“即便你不是元家人,王氏也可以让你是。”
“锦书。”元扶妤唤了一声。
锦书推门而入:“姑娘。”
王三郎面若死灰,他不惧死,可他不甘这么死去。
纵使他命不久矣,可他也希望他的死可以为家族铺路,可以为家族换取利益,或是为家族脱困。他希望百年之后,他的名字不论是出现在家族纪本之中,或是史册之中,都是轰轰烈烈的,而非虔诚刚说的那般愚蠢又无声的死去。
“你在这里陪着三郎。”元扶妤拿过桌案上护卫刚送来的一沓文章,起身,“若三郎不肯写,就送三郎一程,到底是世家公子,又与先太子有旧交,体面些。”
“姑娘放心。”锦书应声道。
听着元扶妤离开的脚步,王三郎如竹节般挺直的身躯染上了一层沉沉死气,身体如被灌了铅似得,呼吸都艰难。
“崔四娘,我若写下你想要的东西后赴死,春闱泄题之事,你能否放王家一马。”
王三郎已看到元扶妤手中的文章。
此次殿试原本备选的题目,王三郎作为王家这一代立在权力核心之人,自然知道。
王十三郎能为王家办此事,也是王三郎以给十三郎找些事做把他支出京都为由,提的建议。刚他粗粗扫过桌案之上的文章内容……
再想到崔四娘抓了王家十三郎,崔四娘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闻言,元扶妤跨出门的步子一顿,侧头余光看向王三郎的背影:“那就看三郎写下的东西,值不值得我答应三郎了。毕竞要再找一个三郎死在我崔府的因由,也是很耗精力的。”
正厅的门再次关上。
王三郎闭了闭眼,身侧拳头紧握。
因大雨的缘故,崔府这场火未将崔家烧得面目全非,火势很快控制。
亲仁坊很多人都瞧见,新上任的京兆尹带着司法参军和县尉一同赶往崔家。
不知是不是案情重大,没过多久,就连大理寺的人也来了。
崔家那姑娘和身边的婢女身上被火熏燎的焦黑,在金吾卫的护卫下上了牛车,离开亲仁坊。当京兆尹派人去王家报信时,王六郎已经在赶来亲仁坊的路上。
昨晚王三郎带人去亲仁坊杀崔四娘之事,少数王家人是知晓的。
一夜已经过去,不见王三郎回府,反倒是长公主心腹崔四娘手中有王家在此次春闱泄题证据,王家欲在昨夜行凶杀人的消息,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王炳毅派家仆去亲仁坊打探,得知金吾卫、玄鹰卫都在崔家,就连大理寺和京兆府也先后赶到,他便知道事情出了变故。
商户女崔四娘身死,即便她是长公主心腹,也不该闹出这么大动静。
金吾卫和京兆府的人将崔府团团围住,王家仆从未能打探出崔府里的情况,只知崔四娘平安无事。王炳毅思虑再三,命人将王六郎唤到跟前。
王炳毅将昨夜王三郎亲自带人去崔宅杀崔四娘之事,告知王六郎,命王六郎亲自去一趟亲仁坊看看情况王六郎不敢耽误,立刻前往崔府。
大雨中,王六郎撑着伞跨进崔府,看到自家三哥的尸身被安置在廊下,面色惨白。
虽然知道自家三哥已命不久矣,如今是用药物强撑着续命,强吊着精神。
可,看到昨日还与他坐在一起用膳的兄长,毫无预兆躺在这里,他还是悲痛难当。
王六郎强作镇定,让人将王三郎的尸身抬上马车。
京兆府的人上前阻拦,被王六郎一巴掌扇了回去。
还是京兆尹做主,才让王家奴仆带走王三郎,只留王家死士的尸身,才平息此事。
王六郎见京兆尹还算好说话,借一步询问详情。
京兆尹左右瞧了瞧,见玄鹰卫和金吾卫的人并未盯着,才压低了声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