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蒙蒙,江煦眸色颇深,叫她有些捉摸不透。
求生本能前,莳婉一瞬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大王。”只这一次声调抖得很。
江煦调转剑柄,利落收剑,仿佛方才那一下子不过是他不小心拿歪了。男人的几缕鬓发贴着颈侧,一路蜿蜒向胸膛处,皮革腰带裹着精瘦的腰身,惹得莳婉不敢再多瞧第二眼。
自那夜牢中被刺伤后,每每见到江煦,她心中总是很怕他的。
莳婉不敢惹他,见对方不理她,继续战战兢兢道:“奴婢可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江煦瞥了眼她颤巍巍还强装镇定的模样,道:“并未。”
莳婉:“......”
她人微言轻,自然是不敢再问,只得把刚才的事情当做一时兴起,快速揭过,“奴婢第一日上工,难免会出现小纰漏,幸得大王明察秋毫,体恤奴婢,奴婢感激不尽。”语罢,立刻虚心道:“敢问大王有何吩咐?”
江煦不喜旁人近身,那些洗漱净面、熏染熨烫衣物的活儿自然轮不到莳婉来做,故而一天之始则是清扫室内和内院的差事。
但眼下,很明显不是去干这项差事的时候。
明察秋毫,江煦自以为也算是和他沾些关系,可这“体恤”二字......
他淡淡道:“去给本王倒杯茶水。”说完,思索起莳婉木头一般的表现,又嘱咐了句,“再把床铺给铺好。”
放这细作进去,看看能折腾出些什么来。江煦边想着,边手下一晃,作势又要开始练剑,剑身擦过莳婉的面颊边,不出意外又惹得她一个激灵。
转瞬,又消失不见,恢复成恭恭敬敬的模样。
这是要继续练剑的意思了?莳婉强忍着源自内心深处的惧意,低眉顺从地和江煦请示完,这才动身往里屋去。
刚至卯时,太阳堪堪冒出点儿模糊的形状,藏在云层后,悄悄俯瞰着整片大地。
江煦为了方便处理公务,书房和内室连通。
外头迷蒙的光线透过紫檀屏风洒进,更显得此处一尘不染,如果不是床榻上微微发皱的被褥,俨然像是没什么人住过一般。
她找出茶饼匣,霎时,淡淡的沉木香气扑鼻而来,金丝封缄的茶饼形如满月,想来是济川太守还没来得及品尝过的新货,莳婉照例顺着切口剪下一点儿,放置银槽内碾碎。
不多时,槽内便呈现出翡翠色的粉末,见状,莳婉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就算是再粗鄙不堪的人在这儿,也绝对能瞧出此物的贵重,或者说,江煦的居所,从前太守府的正房,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很贵重,绝对不是她可以偿还得起的。
好在莳婉运气不错,煮茶的木炭,炉子乃至冷泉水的采取等诸多复杂的工序都有好心人一一交代过,故而眼下,她做得格外顺畅,不一会儿便煮上了茶。
伴着幽幽茶香,莳婉的视线投向方才瞧过的奢华床榻。
入目,螺钿象牙八叠榻上细雕着许多复杂的图案,案头,眼珠大小的宝石镶嵌其上,泛着一阵幽幽的冷调光泽。
莳婉默默垂眼,快速用拂尘扫过帐锦,见无浮沉聚集,便开始隔火熏四合香。
熏香和煮茶都需要两刻钟左右,正好一起做了,眼下,江煦在外头,不必近距离相处,她心中的压力减轻不少。
昨夜入睡前,莳婉把这些伺候的要点在脑中一一思索过,过了几遍之后方才强勉入睡,片刻前又被罪魁祸首拿剑指着,须臾,莳婉幽幽叹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但眼下,却也不能着急。
正思忖着,她的目光不自觉投向窗外——
江煦高挑的身影在院中舞动,挥动长剑,隐约带出一阵破空之声,衬着融融曦光,竟意外显出几分赏心悦目。
然而下一刻,长剑的主人似有所感,侧目望来。
莳婉顿时低头,匆匆朝茶炉边去,安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