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张静娴才知道大半日的功夫他们去了何处,谢使君一言九鼎,命人带他们进入了陈列在长陵附近的兵营之中。
长陵距离与氐人的边界处仅一二百里,北府军位于此处,恰好对氐人形成一种威慑。
某种意义上言,谢蕴也算是镇守“边关”。初入声名远扬的北府军显然给他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你一句我一句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即便少了一条手臂的刘沧眼中也生出了淡淡的向往。建功立业,哪个有志男儿又不想呢?
此时战争的残酷不仅没有吓退他们,反而激起了他们深埋在心里的好斗与胜负欲。
“阿山,阿娴,这段时间我想入兵营试一试。“第一个开口的人是郑起,大概是太过兴奋,他看过来的眼睛微微发红。万一战事再起呢?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去试一试,总想着缩回西山村,便是上天也会恨铁不成钢吧。
郑起之后,是刘犹,是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最后,张静娴在自己表兄的神色中也看出了一丝意动。
她抿了抿唇,虽然难免失落,但终究未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她不是他们,无法替他们决定。帮助他们得到了自由选择的机会,她做的已然足够。
这一刻,张静娴似乎又回到了她自幼生长的山林之间,山林不止一次地教过她,遵循自然。
“阿兄,明日你们去北府军吧,我呢,要出城捕猎。等到谢使君大婚过后,回不回西山村由你们每个人自己决定。”总之,她是要回去的。
张静娴弯着眼睛,笑容灿烂。
其他人包括张入山明显愣了一下。
是夜,听完了她白日的一言一行后,谢蕴举着酒杯,面无表情。“阿娴还笑的出来啊?”
听到他成婚,她不伤心。被他无情地驱使冷待,她欣然相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到的表兄村人欲要弃她而去,她也只是笑笑。谢蕴漫无目的地想,她何时会哭呢?
“七郎,你真的想好了?大婚若成,丞相和伯父必定怒不可遏,将来…也或许得不偿失。"公乘越忧心忡忡地盯着杯中的美酒,这酒是喝还是不喝。谢蕴不理他,仰头,辛辣的滋味滑过他的喉咙,他一想到那个农女哭到浑身发颤发红的模样,闭了下眸。
珍惜吧,珍惜这最后能笑出来的时日。
月光下,是张极其阴郁又狠狠压制着戾气的脸。“其实,纳作妾室,更像是报复。"公乘越犹豫许久,还是将一杯酒喝了下去,烈酒入腹,他的真心话立刻说了出来。酒量浅的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让她成为下一个班姜吗?"谢蕴猛地睁开黑眸,捏着酒杯的力道宛若像捏着人的生骨。
妾通逃,她还是有机会从他的身边逃走。
在颖郡,她利用那套说辞放走了班姜,可见她自己对所谓的夫妻情谊根本就不在乎,她拥有自由的灵魂,想去何处就会去何处。可两人名正言顺地成婚就不同了,他们的名字会刻在一起,生前死后都是不可分开,不可分离。
成婚,唯有用礼法将她死死地绑在他的身边,从此,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她永永远远都摆脱不了他。
如此,方解他心头之恨。
谢蕴又饮了一杯酒,之后,他对着皎洁的月光轻轻地笑了起来。阿娴,从此以后,这里你避之不及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那个偏僻的西山村,你心心念念的家,彻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