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莫怕,我并无恶意。只是友人住在山上,我第一次前来,一时不知如何上去,所以冒昧向你问一问路。"公乘越礼貌地拱手,朝她作揖。他的目光在她湿漉漉的脸上划过,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递过去,“娘子可先擦一擦脸,之后再回答我的问题。”张静娴尚在愣怔中,没有去接,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如此突然的时刻和公乘越遇见。
“娘子,你听得到我讲话吗?"公乘越颇有耐心,见她迟迟不应又问了一句。12语气依旧很友好,只是手帕收了回去。
“这位郎君,"张静娴清了清嗓子,装着镇定与陌生,明知故问,“你的友人住在何处?”
她的手指悄悄放在短弓上,带着几分防备。公乘越像是没有发现,抬起羽扇,指着张静娴的篱笆小院,气定神闲地回答,“那里,此前住着一位张娘子。”
“不过我的友人并不是那位张娘子,而是张娘子好心救下的一名男子。娘子你,可认识张娘子?”
他笑吟吟地发问,面皮白的像是在发光。
张静娴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迟早要和公乘越见面,不可能在他面前隐瞒身份。
于是,她硬着头皮小声说,自己就是那位张娘子。“原来郎君你是贵人的友人,不必绕路,从这里沿着溪水而上,不出一刻钟便到了地方。”
闻言,公乘越兴致勃勃地弯了弯唇角,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个遇到的女子就是救了好友的恩人。
看起来很普通啊,不过眉目之间有未经世俗的灵气,模样也还算清雅。“张娘子请受我一拜。”
公乘越朝她躬身弯腰,姿态优雅,宛若一只洁白的羽鹤。熟悉的举动和熟悉的人,再次将张静娴拉回到前一世的记忆中,她唯恐从公乘越的口中再听到所谓“小夫人”与“张夫人"之类的话,抿了抿唇,急忙去扶他的手臂。
“郎君快快请起,贵人已经谢过了我,你不必如此。”从高处看去,她俯身去扶公乘越的模样宛若男女对拜,脸上浅浅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1
谢蕴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笑过之后,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阴冷。<2
多少次了,一些女子在他这里碰了墙壁后,转头会向公乘越示好。公乘家虽然远远不及谢家势大,但其绵延了数百年,亦不堕身份。公乘越举止文雅,相貌不俗,也是那些女子们看中的佳婿首选。以往,谢蕴撞见过几次女子朝公乘越示好的画面,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的体内有一股邪火在横冲乱撞,极、不、舒、服。“阿郎,那是公乘先生,还有……张娘子。“獬见到公乘越松了一口气,转而发现了女子的身影,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然而,身旁使君的神色变化,獬未曾注意到。事实上,獬以为使君已经对张娘子失去了兴趣。那日使君冷漠地驱赶张娘子离开,之后又不再过问关于她的一丝一毫,他只是疑惑了一小会儿。
没什么奇怪的,如张娘子这般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使君大概真是一时兴起。
兴趣淡了,张娘子对使君而言便不再特别。“阿郎,我去唤公乘先生。”
“唤他做什么,回去。”
谢蕴定定地看了半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一颗石头顺着小溪骨碌碌地滚落,刚好砸到张静娴的草鞋,她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小溪的上游空无一人。
“郎君快去寻贵人吧,我也要归家了。“张静娴动了动嘴唇,其实很想问公乘越关于西山村征兵一事,然而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不妥当。具体的回答必须从谢蕴的口中说出来。
“好啊,张娘子慢走。"公乘越客客气气地目送她背起木框离开,心中不停思索义羽的话。
这个农女身上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让好友费心,让獬传话给他。很可惜,他并未发现。
公乘越叹了一口气,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拿着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