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少过的征役,四年前的征兵,即使北方胡族未打到这里,我等乡野村民的日子何尝好过。”
谢蕴坐在辇车上,由下而上地仰视她,双眸平静。
生为愚民,能在混乱的世道下安稳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理应知足。
张静娴和他对视,低下了声音,“秦婶儿郎君见过的,她原本嫁给了村中的一位叔父。十年前,郡中征人修筑城墙,他被征走,再回来不到两月人就没了。而秦婶儿没等一年就嫁给了二伯,因为若不改嫁,她每年除了丁税外还要交一斛的罚粮。”
她站在高处,仿佛望见每个人的身上都缠绕着一根锁链,挣脱不开,只能懵懵懂懂地接受被安排好的命运。
庶民的生死,从来不值一提。
能得到这个感悟,张静娴知道自己必须感谢身边的他。
生为农女,她从未摸过书,也只识得武阳县城中招牌上的几个字。前世,他教她认字,告诉她书中记载的故事和其中蕴含的大道理。
王侯将相,才子佳人,名士风流,数不尽的人,有着或轰动或绚丽或悲壮或潇洒的一生。
但千千万万的人,如她,如西山村的村人,都在书上化作了同样的两个字,庶民。
他们,是从未被在意的。
唯一能享有的温饱千辛万苦地得到,也要被说一声,该知足了。
第一次,谢蕴发现她的目光没有闪躲,从中,他甚至看到了几分愤懑与悲哀。
她是庶民,是他口中那个卑贱的农女,从未在他身上得到真正的尊重。
沉默无声地蔓延,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一颗尾尖带着红色的野桃从天而降,差一点砸到谢蕴的伤腿上。
不必看,十有八九是方才那只猴子扔过来的,用来充当赔礼。
谢蕴抓住这颗野桃,薄唇抿直,身上的冷气凉飕飕地往外冒,缓缓开口,“山畜若伤人,万不可留。”
如果他手中有弓箭,早一箭射死猴子。
张静娴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朝舅父家走去。
尖上带了红色的桃子吃起来还是有几分甜的,猴子使坏,但已经赔礼道歉了啊。某种程度上,它比人类更讲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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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村子,谢蕴的存在开始变得显眼起来,不少人好奇地打量他。
“阿娴,莫非他就是那位贵人?”一位伯娘端着装有脏衣的木盆经过,大胆问了一句。
西山村这么个小小的村子能有什么秘密,张双虎的外甥女阿娴从山上背下一位贵人,留在自己家中养伤的事短短两天已经人尽皆知。
在关起门只有一家人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热烈讨论过这位贵人的身份,身高,相貌,编的天花乱坠。
有人去问乡老,得知贵人伤重,还担心人死在村中引来祸患呢。
不过今日一看,嗬!真是位贵人!
这等相貌,就像,像郑家人口中念叨的什么瞻彼,什么绿竹,听是听不大懂,反正意思夸年轻郎君生的俊美。
伯娘的眼睛忍不住地往谢蕴的脸上瞥,听张静娴应了一声,她的神色很快变得局促起来。
贵人笑着向她颔首问好,她含糊不敢回,急忙端着木盆匆匆走开。
剩下的人,便也只敢偷偷地瞄一眼,心中嘀咕。
乡老和大家说贵人伤地严重,不仅不能走动还不记得家人了,这看起来不像啊,最多也就腿伤未愈。
“他们只是好奇,没有坏心,郎君千万不要介意。”
张静娴走到舅父的家门口,低声为村人的行为解释,她很小心地不让他对自己和西山村产生厌恶。
单他身边的一个亲信,他们这些庶民都惹不起。
长陵侯谢蕴,对他们而言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存在。
高高在上,只生活在天边。
“阿娴的担心多余了,我的心胸还没有狭隘到被多看一眼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