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夜会(二)
青簪不由分说就要关窗,萧放当即探臂而入,覆掌握住一截窗槛,挡住即将关合的窗扇:"朕的手才刚好。”
他用的还是那只伤过的手。
青簪看见他手背上还余有略微的血肿没有痊愈,两睫颓然无奈地一垂。他的手要处理国朝大事,多伤一天就要耽误一天的民生之计,况且再伤他一次,太后会轻饶了她身边的人吗?
人活于世,原来诸多掣肘。骨肉、朋友,拥有的越多,也就越要步步打算。缄唇未几,她终是问道:“陛下想说什么?妾听着。”言下之意,说完了就快走。
萧放暗自苦笑,很快又仰起狭深的眼注望她:“夜里风紧,进去说,朕怕冻着你和孩子。”
虽而皇帝站的地方恰好阻碍了欲穿窗洞的峭风,青簪此时却也只披了件寝居的单薄外衣,自是寒凉欺骨。
却是愈发不肯退让,只强硬道:“陛下现在就离去,妾就不会受冻。”倘或当真在乎她是否受冻,他就不该来敲她的窗。总说她擅长骗人,其实他也不遑多让,不过是会说些好听的话而已。皇帝似乎笑了,一双眼眯成了蓝黑色的夜天,深不见底,如要将人吞噬进去。
青簪心里一惊,说不上缘由地心慌起来…他又在憋着什么坏水?就在这时,皇帝竞趁她不备将窗扇一推,,纵身而上。在青簪下意识护住腹部后退躲避之时,顺利翻进屋中,长驱直入。<1青簪甚至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简直一气呵成、迅速利落得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恐怕是预谋已久,早就想好了来这么一出!她脸色白得发青,蛰伏在骨血里的那股狠劲一次次被他挑拨,呛起人来嘴下不饶:“陛下做起这种事,还真是熟练。”萧放反身关上窗,挂好了窗钩,徐徐朝人走近,有意无意解释道:“朕长这么大,头一次爬姑娘的窗户。”
他像是对眼下的形势毫无认知,从容自若地淡笑着问:“昨天的灯火喜欢吗?”
青簪不想面对他,撇开脸道:“不喜欢。”萧放不无遗憾地啧声道:“那是有些可惜。”青簪没再出声,和皇帝的温柔攻势截然相反,从他出现开始,她就面若寒潭,态如冰雪,一丝笑色也无。
因是匆促之间起来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黄琉璃的灯罩,把并不张扬的烛火修饰成了日曛一般的昏黄,昨夜宫中缯彩纵横、宝光腾跃的光景形成鲜明的比对。
青簪就站在这寥落的光线里,绷身垂头,连相视也吝啬给予。皇帝注意到她的腹部已然十分显山露水,五个月大的胎儿,足以带给母体不小的重赘。
他三步两步,轻而易举就逼上她的面门。
就在青簪被堵得快要撞上身后的几案时,萧放大手一揽,将人劫持到了床上。
青簪跌坐进被褥拱起的六窝里,身子两侧被人的两臂死死挡住,身前是男人覆下的巍然阴影,她唯一的退路就是往床榻间缩。这岂不是更给他机会!
青簪咬着牙没动。
萧放忽道:“宫人说你隔几日就会出门一次,走上半个时辰的路。”“太医也说你一直谨遵医嘱,安胎药从不落下,脉象强健有力。”他看向她丝白的绸衣之下温柔隆起的腹部,俯身时的唇锋几乎贴上她的额头:“你很爱惜它。朕想,若是当真厌恶孩子的父亲,应当做不到对它如此珍重爱护。”
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青簪有些无望讽刺地想,这宫中的确没有人能脱开皇帝的掌控。她努力冷淡、漠然地回应他:“谁说的,骨肉牵连,为母之心而已。”声音却不比泫然欲泣之时的鸣咽有力多少。确定她无可逃跑之后,萧放在她身旁坐下,捉起她的手,“真的要与联割袍断义吗?倘或从此以后,朕当真对你不闻不问,你就不会难过?”久违的肌肤相亲,令青簪剧烈反抗想要挣脱,那寒冰冻玉一般的细指忽迸发出不小的劲道,柔肌弱骨在皇帝的掌中决绝得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