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将士谋条生路。阿顷,吾知你自幼胆小,畏惧见血,但稍后……你须亲手斩下为父头颅献与皇太子,求朝廷宽恕吴国军民。你有仁善之名,又为民请命,皇太子会顾及舆论留你一命,记着…要活下去!”
手中的头颅重如千钧,寒风如刀,将容顷割成了两半,一半为孝道而痛,一半为道义而痛。
两种相斥的痛割得他麻木。
他听到麻木的声音:“吾父惑于妖谶,举兵造反,有负君恩,罪不可想……罪臣身为人子,亦应受斧钺之诛,死不足惜!然吴地数万儿郎受军令所迫,非己之愿。
“今罪臣谨奉上逆贼首级,求天子开恩、宽恕吴国军民!”马上的容濯沉默地看他一瞬,想来也已看出真相。但容濯未曾拆穿这一切。
他只扬声道:“谋逆大罪,本当尽诛九族,然吴二公子大义灭亲,为军民请命,尚存忠义。昔大禹敕令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天子仁厚,对迷途知返者,自广开生路!”
收降吴军并非吴王头颅最大的价值,其用处在于扬威。容濯抬高声量:“其余叛军听令,即刻弃械者,依“胁从罔治’旧例,将赦免归乡。反之,若负隅顽抗者--立斩不赦,妻孥同罪!”元裕十五年,季春。
被困百日之久,睢阳终等来援兵,吴国节节败退,吴国公子容顷大义灭亲,领吴军投诚,其余诸国亦随归降朝廷,大乱平。历时数月的吴楚之乱如飓风过境,风虽无痕,但风过之处鲜血淋漓、饿孚遍野,一片萧条。
“此番叛乱,乃吴、楚、燕三国合谋剑指长安,齐、胶东、胶西趁势而起,皆应削国留郡以儆效尤,主谋藩王及将领枭首,头颅悬于各国都城外示众,以警后人。吴国主谋,吴王家眷本应连坐、满门抄斩,兵士将领凡参与谋逆亦当受重罚,然而因吴国公子容顷大义灭亲,斩杀叛贼为民请命,故吴国非主谋者与从犯国同罪,或充为奴,或流放。”
“至于妹妹牵挂的公子容顷因戴罪立功,封安靖侯,毕生拘于广陵,以章彰天子仁厚、勉励后人。”
后来容濯告知灼玉的寥寥数语是这场大乱最后的余音。唯一的隐患是吴国长公子容凌于败前逃窜,尸身虽在睢水被寻到,然而肿胀难辨,多少令人不安。
安抚过南方诸国,皇太子前往赵国料理燕赵军务。灼玉随之回邯郸。
她再次站在赵国土地上。
此时距她自吴地归来、从舞姬成为翁主,已三年有余。距她去长安“为质"也一载多。
近一年未见,父王比她印象中老了些,鬓发添了几丝花白,不知是在她离开的一年里就已生出,还是因持续那持续百日的大乱。“阿玥,阿蓁!”
转瞬失态后,赵王仍跟从前那般克制拘谨,强撑着威仪,故作从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容玥迫不及待去见季美人,灼玉无阿娘可依偎,不想回到空荡荡的栖鸾殿,留在了赵王殿中。
她试探着问:“父王,您可是与天子交换了什么条件?”她不大相信天子这样精于算计的人真的会任容濯用阳谋相逼,或许父王也在其中出了力。
赵王微怔,否认:“不曾。”
灼玉挑眉:“天子都告诉殿下了,您还想糊弄我?”“你们竞都知道了……”
赵王硬气的话蓦地低下。
灼玉哑然失笑。
她这外人面前高深莫测的父王在信任之人面前根本经不起诈。赵王亦反应过来被诈了。挫败之余亦感到欣慰,几个子女皆耿直,总算出了个狡猾的。
“寡人承诺天子,若朝廷严查妖姬邪说、还吾女清白,吾将奋力抵御燕国,且过后朝廷可派军驻于赵国王都、派铁官理赵国铸铁。”承诺让朝廷驻军和干涉铸铁,无异于架空赵国。父王为了救她,竟做到如此地步。灼玉心中涌出诸多复杂滋味:“兄长们可知?”赵王颔首:“知道,但你那两位兄长,一个只想带兵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