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跟上去。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三个人都成了哑巴,连呼吸都放轻了。
只有车载电台兀自聒噪着,主持人插科打诨后,一首歌的前奏突兀地响起,是草东没有派对,主唱嘶哑绝望地喊“杀了他,顺便杀了我,拜托你了”《A.温依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这一刻特别黑色幽默。车子最终停在温侬家楼下。
程藿没有下车,只是闷闷地说了声"到了”。周西凛推开车门,绕到车尾,沉默地把行李箱拎下来。温侬下车,接过箱子拉杆,低声道:“谢谢。”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
周西凛没应声,站在路灯的光晕外,身影半明半暗。程藿在车里,也没有说话。
温侬不再停留,拉着箱子,快步走进小区。她一路步子没停,直到回到家,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她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卧室,把箱子随意放到墙边,她走到书桌前坐下,那股心绪难平的滞闷感越来越重。
她起身,打开窗,晚风的淡淡凉意驱散了许多阴霾。她对周西凛是否听到那句话并不十分看重,只是周西凛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
她一边自恋地幻想他大概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了,她这么久的小心思没白费。一边又在心里自嘲地扮鬼脸,他那样的人,有大把随意可挥霍的滥情,却唯独坚固的真心不容易得到,她又怎么可能轻易走近。1她兀自出神片刻,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在一堆旧物里翻找。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纸壳边缘,她将它抽了出来。三中每年都要分班,每一次暑假之前都要进行大合照,这一张是高一结束时的大合照。
穿着统一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们挤在一起,笑容灿烂,照片微微泛黄,却定格了青春最喧闹也最仓促的瞬间。
温侬的目光越过一张张早已在记忆里模糊的脸,精准地落在了照片后排角落的两个身影上。
程藿和周西凛站在一起。
那时的程藿,头发还是乖顺的、偏长的学生头,刘海快要遮住眼睛,笑容阳光,带着点傻气。而他旁边的周西凛……温侬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那个少年。
十六岁的周西凛。
大概是每一个女生青春期里都出现过这样一个男孩,他帅的全校皆知,同学之间到处流传着他的各种传说和故事,他明明就在我们身边,能天天见到,可我们却接触不到。<1
周西凛就是这样的人。
照片上的他,穿着同样宽大的蓝白校服,身形却已格外挺拔。他的头发比现在长得多,带着青春期特有的不羁的凌乱,碎发垂落,几乎要扫到眉梢,微微遮挡住他那双,即使在静态照片里也显得过于锐利的眼睛。他的眼神,透过纸面,至今仍能直直看进人心里。第一眼看,是锋芒,张狂和不可一世,可再深看一眼,便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带着刺的,会拖着人一起下坠的阴沉。他是耀眼疏狂的,又是阴沉颓丧的。
再阴沉也耀眼。
再耀眼也阴沉。
像出着太阳的暴雨天。
很矛盾,但在他身上又很合理。<3
盯着他的眼睛,温侬的记忆不自觉又被拉回那个十月微凉的早晨。她转学不久,恰好学校组织合唱比赛,她被班主任匆忙插进队形里,临时开始练歌。
比赛第一次彩排,会根据评委打分选择出场顺序,班主任对此很看重,而她本身唱歌就有些走调,加上刚转学过来,排练时间短,和大家也不熟,特别害怕拖后腿,无形中增加许多压力。
彩排这天早自习,她偷偷溜出了教室。
教学楼旁边的乒乓球场这个时间没有人,倒成了她的避难所。她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看锈迹斑斑的铁网上爬满了枯黄的爬墙虎藤蔓,深秋的灌木丛依旧茂盛,在晨光里投下斑驳的影子。这样的静谧,让她感到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