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此等锥心之痛,臣与内子承受不起啊。”
江昭明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为安西呕心沥血三十余载、鬓发如霜的老臣,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惋惜。范康的拒绝,并非畏死,而是源于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深情。
似乎察觉到江昭明眼中的难过,范康难得地露出了一个豁达的笑容,甚至带着点自嘲的意味。“王上,不必为老臣挂怀。您未来之前,安西那是什么光景?
内忧外患,民生凋敝。
饶是老臣有汞血境的底子,在那段年月里,也硬生生熬得油尽灯枯了。”
他语气轻松了些:“如今多好啊!上有王上您雄才大略,运筹帷幄;下有诸多年轻俊杰,锐意进取,安西朝气蓬勃,未来不可限量!!
老臣垂垂老矣,这把老骨头,也该给年轻人腾腾位置,让他们放手施展了。”
他顿了顿,回想起忙碌的年轻官员身影,带着长辈般的期许,轻声一叹。
“况且……看着这些后辈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老臣心里,比什么都踏实。
这半生奔波,为的不就是安西能有今日之气象,后继有人吗?
为安西当了大半辈子的“牛马’,如今能看沃野千里,骏马奔腾,老臣……知足了。”
回忆的暖流在心间淌过,江昭明嘴角不自觉地噙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下方桌案后,那熟悉的身影。
此时他识海的万象道基中,木属“苍木神鹿”道基正闪烁着微光。
收敛了思绪,江昭明轻声道:
“范府主,今日春色正浓,你倒不如带妻子儿孙去游园赏花,看一看这三月人间。”
范康闻言,手中批阅公文的笔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顺着江昭明的目光,望向殿外浓浓的春色。
一阵微风恰好拂过殿门,裹挟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和远处桃李争妍的馥郁甜香。
他收回目光,深深躬身,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礼。
当他直起身,迎上江昭明那双深邃眼眸时,似是看懂了些意味。
一丝了然、祥和的微笑,如同水面的涟漪,在他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缓缓漾开,直达眼底。他嘴角挂着一抹祥和的笑容:“王上!那老臣便先行一步了。”
江昭明站起身,对着这位鞠躬尽瘁的老臣,同样郑重地回了一礼。
“范府主,今日务必尽兴!”
伊犁河畔,春水潺潺。
正午时分,缠绵的淅沥小雨终于停歇,天空澄澈如洗。
范康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舒适的常衫。
在家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城外一处水清沙白、杨柳依依的浅水河畔。
消息不知怎地传开了,周围的百姓认出了这位为安西耗尽心血的老府主。
他们并未喧哗打扰,只是远远地、带着淳朴的敬意。
纷纷送来自家新蒸的糕点、刚摘的鲜果,默默地放在范家休息的草席旁。
范康含笑一一谢过,眼中满是暖意。
他靠在一张宽大的竹制躺椅上,身下垫着松软的褥子。
看着孙儿们在水里嬉笑追逐,水花溅起,映着他们无忧无虑的笑脸。
看着儿女们在不远处的柳树下铺了席子,或低声吟哦着应景的诗句,或执笔描绘眼前春色。范康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便再也化不开了,深深的满足感充盈着胸腔。
就在这时,一只同样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他搁在扶手上的手背。
她挨着他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心。
两双同样粗糙、沧桑的手,就这样在温暖的春光里,十指相扣,紧紧交握。
就像当年他们还在学堂时那样。
阳光包裹着他们,河水的轻唱、儿孙的欢笑、微风拂过柳梢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