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都聚焦在杜延霖和剩下的标书上。“继续开标。”杜延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仿佛刚才的雷霆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他坐回主位,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如水。
书吏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裁刀,启封剩余的标书。
开封知府李振也定了定神,抹去额角的虚汗,开始与杜延霖一起仔细审阅。
整个开封府衙大堂,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低声商讨的细语、以及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声响。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每一份被翻阅的标书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经过反复比对民夫待遇、用料预算、商号实力、过往信誉等多项指标,最终,一份标书脱颖而出。“祥符段河工,中标者一”开封知府李振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布,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周氏万通布庄,周万贯!”
“老夫中了?!”周万贯闻言,先是喃喃自语,随后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连忙起身对堂上深深一拜:
“草民周万贯,叩谢李府台、杜水曹信任!草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杜延霖微微颔首,沉声道:“周万贯,既已中标,当堂公示祥符段工程预算明细,接受各方监督。”“是!”周万贯早有准备,立刻从管家手中接过一本装订整齐的册子,恭敬递上。
书吏当众展开,高声宣读:
“祥符段河工预算明细:
一、物料采买:
上等松木桩,规格……计银三万两;
青条石,规格……计银四万八千两;
草袋、绳索、铁器……计银一万两千两;
二、民夫征募及工食:
额定征募民夫二千名,工期三月。
民夫工食标准:
每日,精米一升半,干饭三顿;
每五日,肉食供应一次,每人三两;
工钱:每日一钱银子(0.1两),按日结算,绝不拖欠;
医药抚恤:每十里设工棚医士三名,药材常备,伤病民夫免费诊治,因工身故者抚恤银十两;三、其他杂项开支:
计银一万五千两;
祥符河段工程总预算:白银十七万七千五百两!”
这份详尽到每日口粮份量的预算书一念出,堂外瞬间如同炸开了锅!
“老天爷!每日一升半精米?干饭三顿管饱?!这……这怕不是财主老爷家的日子吧?!”“每五天就能吃上肉?!三两肉?!娘嘞!这……这是过年吗?!”
“工钱每日一钱!还日结?!死了还给十两烧埋银子?!这……这比给周扒皮扛活强到姥姥家去了!“嘿!你瞅瞅!杜水曹这招高啊!把咱苦力的嚼谷也写进标书里,让这帮子豪商互相攀比着抬价!要不,他们能舍得给咱吃这么好,发这么多工钱?!”
“杜水曹!杜青天!这是给咱穷苦人活路啊!”
“就冲这待遇,别说修堤坝,就是让俺跳油锅、下龙潭,俺也二话不说!”
“还等啥明日?!散了场俺就去报名!谁拦俺跟谁急!”
“杜青天!杜青天!”
堂外围观的人群彻底沸腾了,刚才还心存疑虑的读书人,此刻彻底哑口无言。
看着堂外百姓由最初的疑虑、愤怒,转变为此刻的激动、感激,甚至有人当场跪下朝着堂上磕头,口中高呼“杜青天”,他们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
杜延霖那“卖地媚上”的污名,或许在士林之中,难以洗白,但在这些最底层的百姓眼中,不说清廉如水,光是为民谋利,这就是活生生的青天!
“一心为公,民心所向啊……”
沈鲤站在杜延霖身后,看着堂外的沸腾景象,又看看主位上那个依旧不以物喜的年轻上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钦佩和自豪。
杜延霖的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落在面色复杂的周万贯等人脸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