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与衰败的气息,猛烈地抽打着杜延霖的衣袍。
他勒马停在废弃盐场边缘,眼前是一片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几名带路的灶户瑟缩地指着盐场深处,一个被刻意用碎石和枯草掩盖的、不起眼的斜坡入口。若非有人指点,其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大人,就是那里……“鬼窖’的入口……”一个老灶户声音发颤。
杜延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
总督标营的精锐士兵已迅速散开,按照命令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明晃晃的刀枪在阴沉天光下闪烁着寒芒。
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沉寂,只有风声和海浪的呜咽。
“将军,”杜延霖沉声对身旁王诰派来的亲兵营官道:
“此地地形复杂,入口狭窄逼仄,情况不明。传令下去:一队,守住所有进出路径,任何人不得靠近!二队,在外围布设警戒,防止有人窥伺或冲击!三队,准备火把、绳索、撬棍,原地待命!”“遵命!”营官立刻传令,士兵们动作迅捷,训练有素地执行着命令。
铁甲的铿锵声和低沉的号令声打破了死寂,更添肃杀。
杜延霖翻身下马,走到那斜坡入口前。
徐渭紧随其后,眉头紧锁,打量着那黑羧殿、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洞口,低声道:
“沛泽,小心为上。此窖若真如灶户所言,乃是王茂才等人的魔窟和私盐命脉,其内必有重重机关,甚至……埋藏杀机。”
杜延霖微微颔首,眼神冰冷:
“文长兄所言极是。王茂才虽已入狱,但其爪牙遍布,焉知不会在此设下最后的陷阱,妄图毁灭罪证,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寒意更甚:“拉人陪葬!”
他猛地转头,目光锁定身旁一名身形矫健如豹的标营斥候伍长:
“张伍长!”
“标下在!”张伍长踏前一步,抱拳应声。
“命你挑选两名最精干弟兄,持火把短刃先行探路!”
杜延霖语速极快,命令清晰:
“只探入口十丈之内!细查地面有无翻板、陷坑;墙壁有无孔洞、机括;顶壁支撑是否牢靠!切记,不可深入!若有丝毫异状一一立退!查明即报,不得延误!”
“得令!”张伍长抱拳,眼神坚毅,挑选了两名同样精悍的同伴。
三人点燃火把,抽出短刃,深吸一口气,便依次钻入那幽深的地穴。
暗处。
盐场如一片巨大的、枯骨嶙峋的墓地。
王小七如同融化的阴影,伏在一堵半塌的土坡背面的一个深坑里。
这是他精心挑选、视野极佳的藏身处。
王小七后发先至,此时他身上覆盖着与盐碱地同色的麻布,只露出一双鹰隼般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入口处杜延霖的身影和那鱼贯而入的斥候。
当看到只有三名士兵进入,而杜延霖本人纹丝不动地立于洞外时,王小七的心猛地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焦躁。
杜延霖的谨慎远超他的预期。
这鬼窖确有其事,不过,如今里面只剩累累白骨和他王小七提前埋设的、数量惊人的火药!而那些简陋的火药陷阱,绝不可能瞒过斥候的眼睛!
他知道,一旦斥候发现火药返回报告,杜延霖几乎立刻就能洞悉这是个死亡陷阱。
以后再想动手,就难如登天了。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洞内传来斥候们刻意压低的呼喝探查声、脚步的回音。
王小七的耐心正被一点点磨蚀。
就在这时一
距离他藏身点约五六丈开外,一处同样被巨大半塌土坡遮挡的边缘区域。
两个佝偻、惊惶的身影正手脚并用地在一片废墟中爬行。
正是顾承弼和他的妻子!
杜延霖离开土地庙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