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立断”之权,六品以下官员确能直接拿下审问。
但周正乃三品刑部堂官,方时来更是四品都察院金都御史,论品秩职司皆在他之上!
莫说他无权擅自锁拿定罪,便是漕运总督王诰,其权柄也仅止于漕务、凤阳巡抚辖区,对南京来的这两位三法司大员,亦无直接管辖权!
强行拿人,形同僭越,后果难料。
他理解顾承弼的谨慎与偏执,但这个要求着实让他陷入两难。
于是杜延霖沉声道:
“顾员外!你将此二人罪证交予我,杜某核实之后,必当据实奏明圣裁!届时自有朝廷法度……”“奏裁?!”顾承弼猛地摇头,声音里充满绝望的嘲讽与不信任:
“仅仅是奏裁,我不能相信你们!此去京师千里之遥,你这奏章送上去能不能抵达御案都是两说!就算送到了,那些官老爷们勾心斗角,扯皮推诿,等到猴年马月才有结果?”
但顾承弼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他剧烈地喘息着:
“至少……至少你要将他们的罪行昭告百姓,再将二人看押!”
其实,顾承弼的目的很明显了,他一方面想让杜延霖和吕法在明面上彻底决裂,另一方面则是想试一试杜延霖的手腕与深浅。
如果连周正和方时来都处理不了,那斗倒吕法那岂不是痴心妄想?
杜延霖眉头锁得更紧。
昭告罪行?这需确凿证据支撑,否则易生变数。
至于看排……王诰若能出面,以“协助查案”为名暂时限制周、方二人自由,倒非完全不可能。但这无异于将王诰架在火上烤!
南京那边必然施压,况且,顾承弼手中关于周、方的证据是否足够“硬”,能否顶住压力?就在杜延霖心底飞快权衡利弊、只觉棘手万分之际,一直沉默旁观的徐渭悄然上前一步,凑近杜延霖耳边,以极低的声音,清晰而快速地言道:
“沛泽!此事可应!我此番北上,胡制台授我临机专断之权,许我遇非常事,可借其浙直总督名号便宜行事!胡制台提督江南八省军务,专责剿倭!”
“徐某想,以“通倭重案,涉案高官,须紧急拘传讯问’为由,请王制台以胡制台名义,先行看押周、方二人!此乃军务紧急之权宜,名正言顺!事后我即刻修书向胡制台陈情解释,料无大碍!此乃破局之机!”
杜延霖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徐渭,感激道:“此事有劳文长兄、胡制台了!”
杜延霖这不是假话,王诰若以“奉浙直总督令协办”之名行事,压力就全部转移到了胡宗宪身上。虽说有彻查通倭案的大义在,但胡宗宪身为严党大佬,如此拆自己人的后台,无疑会惹恼严世蕃。既然计议已定,那么当断不断,非君子所为!
于是杜延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视顾承弼那充满不信任与孤注一掷的眼睛,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顾员外!你所求之事,杜某应了!”
顾承弼浑身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希冀。
杜延霖语速加快,字字铿锵:
“三日内!就在这扬州府衙!若是你提供的证据足够锁拿二人,杜某必请王制台以通倭重案、军情紧急之名,当众锁拿周正、方时来!将其罪行公告于众,收押待审!让你亲眼看到此二獠成为阶下之囚!”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但!你手中关于周、方之铁证,需即刻交予杜某!以供当堂质证,坐实其罪!此乃前提!”杜延霖目光锐利如刀锋,牢牢锁住顾承弼:
“待此二人被押之日,你需将所藏关于吕法以及南直隶官场之所有铁证,毫无保留,亲手交予杜某!此乃杜某之诺!亦是顾家雪冤之唯一坦途!你可敢应否?!”
顾承弼枯槁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摇晃,他死死盯着杜延霖,眼中的希冀几乎要溢了出来:
“好!杜青天!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