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霖,你休要强词夺理、血口喷人!”赵文谦色厉内荏,尖声反驳。
“强词夺理、血口喷人?”杜延霖冷笑一声,乜了赵文谦一眼:
“好!赵浙曹,本官问你,架阁库日常管理,防火章程何在?当值吏员何在?火起之时,值守是否尽责?库中可有引火易燃之物违规存放?”
杜延霖每问一句,赵文谦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抖得更厉害。
“你身为今日坐堂值事官,掌管架阁库钥匙,库房失火,首当其责!你此刻不思灭火善后、追查失职,反倒在此污蔑本官,煽动民情,阻挠查案!你意欲何为?”
杜延霖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刀,直刺赵文谦:
“赵浙曹,你百般推诿在先,此刻又指鹿为马在后,将一切罪责归咎于本官!莫非…这火,与你有关?杨制台封锁现场,所以你心急如焚,不得不跳出来,妄图混淆视听?!”
“你…你…胡说!”赵文谦张口结舌,面无人色。
杜延霖继续乘胜追击,声震全场:
“本官再问你!户部架阁库重地,防火禁例森严,库房之内,等闲岂容火星?进出搜检,何等严密!今日大火,起于深库,火势滔天,如龙卷蔓延,须臾燎原!若非有人夹带猛烈引火之物潜入,并刻意点燃堆积簿册之处,焉能至此?!”
他猛地转身,面向惊疑不定的百姓和士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洞穿一切虚妄的清明:
“诸位父老!试想!若只是寻常疏忽走水,初起星火,守库吏役岂是聋瞽?焉能不呼救扑救?为何偏偏等到火势冲天,浓烟蔽日,才仓皇逃出?!”
人群嗡地一声炸响!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
是啊!
户部架阁库何等重地?防火条例必然森严!
若是意外失火,断不至于瞬间失控至此!
杜御史所问,字字如钉楔心!
那火,果真蹊跷得很呐!
这个念头一起,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转向赵文谦和孙应奎,眼中充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
杜延霖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份折叠整齐的倭酋口供节录,高高举起,让那鲜红的指印在火光下刺目惊心!
“至于扬州之事!下官与漕运总督王制台,已擒获登陆劫掠之倭酋井上小七郎!其亲口供认,受扬州卫指挥使郭晟指使,持郭晟牙牌为信,由扬州卫千户居中联络,伪装为扬州卫官船,方能畅通无阻,在扬州东关码头登陆!此后更是趁乱屠戮盐场,意图灭口!此乃通倭铁证!白纸黑字,画押为凭!”
“通倭”二字如同炸雷,再次在人群中引爆!对倭寇的恐惧和痛恨瞬间压倒了其他情绪!
若真有人通倭?那便是活该千刀万剐的国贼!
杜延霖接着朗声道:
“而郭晟与两淮盐运使王茂才沆瀣一气,与倭寇做着私盐生意,下官此次来南京,正是为了循着盐政脉络,彻查着通倭大案的幕后之人!”
“此通倭大案,事涉东南抗倭大局,杨制台当机立断、封锁火场,彻查倭寇奸细,乃其分内之责!纵南京守备在此,亦当受其节制!何来谋逆?!”
说着,杜延霖最后一句,如同惊雷劈向孙应奎:
“孙部堂!您如此急切地现身,颠倒黑白,阻挠查案,甚至不惜将这毁灭通倭铁证、焚毁朝廷重地的弥天大罪扣在下官和杨制台头上!您——究竟是在为谁火中取栗?!”
“轰——!”
这下,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老天爷啊!竟…竟是这般……”有人牙关打颤,语不成句。
“我说呢,这火咋烧得这么邪乎!”
“部堂…部堂大人…该不会真的…”
“通倭?!他可是二品大官儿啊!是南京户部的天呐!这…这如何可能?”
质疑、惊骇、愤怒的目光,如同无数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