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的声音。
“哦?”王茂才和钱启运对视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郭晟来的正好。
“快请!”王茂才连忙道。
门被推开,郭晟一身戎装,甲叶上还带着泥点,就这样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狼藉,劈头就问:
“外面都闹翻天了!仪征馆驿被烧成了白地,姓杜的被烧的只剩一截黑炭!老子听到消息,点齐亲兵就杀了过去,硬是从乱民脚底下把那截焦尸抢了回来!但城外面仍有不少乱民,还有——”
郭晟看向王茂才,声音陡然拔高:
“王盐台,你先前托我联系的那伙倭寇,还要不要动手?人已经在半路上了!我郭某人丑话说在前头,这伙亡命之徒,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打发走他们,你们盐司库房里得大放血了!”
“另外,你们盐司衙门捅了这么大的窟窿,到底想怎么收场?!”
“郭卫帅,且听我说。”王茂才强作镇定,上前一步,语速飞快地将方才与钱启运议定的毒计向郭晟简要说明了一遍。
郭晟听完,双眼瞪得溜圆:“嘿!还是你们读书人心脏啊!”
说着,他猛地一拍大腿:
“干!就这么办!老子一早就看那姓杜的不顺眼,死了活该!倭寇那边,我这就差人去知会井上小七郎,让他放开手脚杀!”
“郭卫帅深明大义!”王茂才松了口气。
“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一直站在旁边未曾开口的钱启运突然沉声接话道:
“那就是找到钱禄、何和颂!此二人干系极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顿了顿:“立刻发动府衙、盐司、卫司所有能用的班头、衙役、兵丁,秘密搜寻。活捉最好!若已死,他们就是被乱民所害的‘忠烈’,是杜延霖暴政的牺牲品!他们的家人,优加抚恤!若是寻到活口——”
钱启运说到此处,眼中寒光闪过,右手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那他们是杜延霖暴政的爪牙,是‘欺上瞒下、额外勒索、激化矛盾’的罪魁祸首,待‘倭乱’平息,就拿他们开刀,明正典刑!就用他们的人头给朝廷、百姓一个‘交代’!”
钱启运说着又看向郭晟:“还有一事,郭卫帅务必留心。”
“你说!”
“今夜倭寇屠戮之时,扬州卫官兵要在外围奋力‘剿杀’,做足样子!更要确保这股倭寇,在抢够、杀够之后,必须被我们‘全歼’在海上或滩涂!倭寇凶顽,所以一个俘虏都没有!参与‘围剿’的心腹官兵,事后重赏!若有管不住嘴的...”
钱启运再次做了那个手势。
王、郭二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钱府台思虑周祥,就照此办!”
钱启运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染上暮色的扬州城,声音低沉而肃杀:
“诸位,我等已行至悬崖,退一步已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唯有勠力同心,行此雷霆手段,或可挣得一线生机!功成,则杜延霖遗臭万年,我等‘驱倭安民’有功,或会因失察小惩,但根基犹在!事败...那就黄泉路上,再论是非吧!”
暖房内,炭火渐熄,一场颠倒黑白的弥天巨谎在这炭火的余烬中就这样被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