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挽着赵大脚的胳膊，看着给老张家刷最后一道泥浆的方倾羽，嘴角撇了撇，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赵大脚和旁边几个人听见：“诶，婶子，你说方技术员是不是还记恨咱呢？你看，她给张家、李家、王家的鸡棚弄得都一个样，又厚又硬，可结实了。可她上次帮工分那事儿……”
赵大脚的脸立刻拉得更长了。她家鸡棚也塌了半边，还砸死了两只快下蛋的母鸡，损失惨重。看着别人家那焕然一新、看着就顶用的新棚子，她心里又酸又恨。经方芳这么一点，那点嫉妒和被“区别对待”的感觉瞬间膨胀成了满满的怨气。
“哼！”赵大脚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对着旁边一个同样没得到方倾羽主动帮忙、正犹豫要不要开口的邻居说，“求她？谁稀罕她弄那死沉的破棚子！花里胡哨！我自个儿找点树枝茅草也能撑起来！还不知道用了啥歪门邪道的东西糊顶子呢！万一毒死了鸡算谁的？”她越说越觉得有理，脚步更快了，“咱村人又不是没手没脚，离了她还不养鸡了？”她打定了主意，绝不向方倾羽低头！
方倾羽自然也听到了那充满敌意的嘀咕声，她充耳不闻，动作麻利地抹平最后一点缝隙，站直身擦了把汗。工具往旁边一撂，她直接朝着村里生产大队的办公室走去。
生产大队的屋子是座简陋的土坯房。队长陈秀芬正埋头在一堆账册里，被门吱呀推开的声音惊动，抬头见是方倾羽，胖胖的脸上挤出点习惯性的笑容：“方技术员？你咋来了？是为试验田的事？”“试验田长势很好。陈队长，我是来跟您说个事，”方倾羽开门见山，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我打算搞个生产队养鸡场。”
“养鸡场？”陈秀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眉头立刻锁成了个“川”字，“方技术员，你试验田搞得好，这上头都说你贡献大。可这养鸡……是两码事。队上劳力有限，饲料也是大问题。咱们村谁家不散养几只？各家顾各家都勉勉强强，集中起来，场地、管理、病害……哪一样不要人命？更别说哪来的钱办场？上头可没这预算拨下来！这不是瞎胡闹嘛。”她连连摇头，显然觉得方倾羽是吃饱了撑的。
“这些问题我都有准备。”方倾羽声音依旧平稳，“场地可以用后山那片向阳的缓坡荒地，劳力由队里派工分参与日常管理，算集体工。最关键的，是种鸡和效益。”她顿了一下，抛出核心，“我能优化鸡苗和饲料，用我的法子，我养的鸡生长快，抗病强，产蛋量能翻倍，品质也远超普通鸡蛋。集中喂养省地方省料，效果更好。我负责前期投入包括优质鸡种和特殊饲料配比。养鸡场建起来后，前期鸡蛋可以交由队里统一按比供销社低三成的价格售给本村村民，保证大家天天能吃上便宜鸡蛋。每户村民凭半年的工分记录，免费领一只成年淘汰产蛋鸡，改善伙食。”
翻倍的蛋量？超高品质？村民天天吃低价蛋？半年还白得一只大肥鸡？陈秀芬的呼吸窒了一下。这条件太诱人了！村民生活改善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啊！可……她看着方倾羽那张年轻却异常平静自信的脸，心里的秤杆摇摆不定。说大话谁不会？
“方技术员，你说的好是好……”陈秀芬的犹豫和怀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可这“优化’、“翻倍”……光听你说，没凭据的……这可是关乎集体财产的事！万一不成，队里背了窟窿，我这队长没法交代不说，那可就成大笑话了！”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方倾羽心里明白，说服陈秀芬这种务实又谨慎的基层干部，光画饼没用。“陈队长，空口无凭。这样，您找上咱大队懂点门道的知青，最好是学过点养殖或者兽医的，带上家伙事儿，”方倾羽眼中掠过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光，“去我院子里，我抓两只我自个儿散养的鸡，还有攒下来的鸡蛋，当场测一测、看看大小、掂掂分量！看我方倾羽，是不是在您这儿放大炮、开空头支票！”陈秀芬看着方倾羽那双清亮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