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指骨处因用力泛出青白,那一身素衣让她胸口憋闷的烦躁骤然化为一腔被怒火。
云庭战死本就是她心里最深的痛,这小贱人竟敢在新婚夜穿着这身丧服来祠堂,分明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宋氏。”她声音沙哑,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你可知错?”
堂内骤然一静,几位族老的目光如钩子般钉在宋染身上。
宋染抬眸,神色淡然:“孙媳愚钝,不知错在何处,还请祖母明示。”
老夫人脸色一沉,手中佛珠猛地攥紧。
她显然没料到宋染会如此回应。都说宋家这嫡女性子懦弱,如今看来,倒不像是个能任人拿捏的。
王嬷嬷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尖声责难:“少夫人,老夫人请你来祠堂,你竟然敢让老夫人和各位长辈久等,还敢出言顶撞,这是大不敬!”
宋染缓缓转头,目光如利刃扫向王嬷嬷:“王嬷嬷,你唤我什么?”
“少……少夫人。”王嬷嬷一愣,下意识地被那眼神摄住,脱口而出。
一个孤身无靠的殇嫁妇人罢了,凭什么嚣张!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侯府的少夫人!”宋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那你就该明白,我踏入侯府大门那一刻,便是这侯府的主母。”
“而你,无论你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还是谢家的三代忠仆,却终究只是个下人。”
她的目光陡转冷厉:“一个卑躬屈膝的仆妇,竟敢在我这当家主母面前大呼小叫,僭越放肆,以下犯上,是谁借你的胆子?”
前世,这个王嬷嬷仗着老夫人的势,处处与她为难,甚至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这老货有机会嚣张。
王嬷嬷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死灰。
大景重礼,以下犯上,那可是死罪。哪怕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这事如果闹大,恐怕老夫人也不会保她。
她脚步踉跄,“蹬蹬蹬”一连后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额头瞬间渗出密密的冷汗。
祠堂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火烛哔剥跳动的细微声响。空气凝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头顶。
他们都没想到,传闻中懦弱的宋家嫡女,竟然如此利牙利齿。
老夫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之间的佛珠被攥得咯咯作响。
宋染的话像是一记耳光,火辣辣抽在她脸上——这是明明白白地指责她纵仆欺主!
“放肆!新婚之夜便如此跋扈!你身穿这素白孝服入门,却不知殇嫁规矩?让老身与诸位族老枯坐空等,便是你宋家的礼数与教养?”
老夫人声色俱厉,浑浊的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现在要是不能压下宋染的气焰,后面的事恐怕就难办了。
如果是前世,说不得就任她们欺凌了!
宋染眼眸一闪,低首答道:“祖母息怒。孙媳只是以为穿着嫁衣进祠堂,怕是对列祖列宗不敬,因此换了一身素衣,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老夫人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时语塞。
新妇殇嫁进门,一身大红冲到祖宗牌位前,那才真是给谢家先人脸上抹黑!宋氏换上素服前来,耽误了时间……确实……确实也是无奈之举。
一时之间,老夫人竟找不到理由再责难她。
只是如果不能把她的气势打压下去,往后再图谋她的嫁妆恐怕就难了。
侯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内里早已空虚,如果不能拿到宋染的嫁妆,恐怕将难以为继。
“你说的也有理。此事便不再追究。”老夫人无奈,只得转过话头,“宋氏,先见过谢家历代先祖吧。”
宋染肃容,缓步上前,接过李嬷嬷递来的香。
她对安平侯府素来敬重。
安平侯府满门忠烈,历代安平侯,几乎全都战死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