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泛出几分市井女子常见的暖黄。
又取了点胭脂在颊边晕染开,活脱脱就是个操劳过度的卖茶女。
“姑娘这是……”沈炼看着转眼间判若两人的顾娇,不由按住绣春刀。
“民女这副模样,便是家父见了也要迟疑三分。”
顾娇说着,将粗布头巾往下拉了拉,恰好遮住那双过于清亮的眸子。
她挎上竹篮,腕间玉镯已换成麻绳缠的铜铃——行走间叮当作响,与寻常商贩无异。
踏入拥挤的硬座车厢,汗味与干粮气息混作一团。
顾娇踩着满地苇席与包袱,细声吆喝:“新焙的龙井,两文钱一盅——”目光如梳,细细筛过一张张面孔。
第七节车厢角落,有个裹着灰棉袄的老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顾娇余光敏锐地瞥见他扶碗的右手——虎口处一道陈年刀疤,与画像上分毫不差。
“老人家要茶么?”
她俯身询问,腕间铜铃清脆一响。
那老汉抬头的刹那,顾娇透过他耳后未能完全遮盖的脂粉,隐约捕捉到一点朱砂色。
目标锁定!
顾娇不动声色,行至车厢连接处,故意与一名看似憨厚的“大娘”擦碰,竹篮里的茶盏被撞得叮当乱响。
“哎呀!”
她假意惊呼,随即上前劝架,“两位消消气,这大热天的——”作势去扶那“大娘”,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拂过对方耳后。粗粝的触感传来,果然是张人皮面具!
那“大娘”猝然暴起,一把推开顾娇:“作死的小贱人!”嗓音竟是男子的低沉沙哑。
周围百姓哗然四散,只见“她”头上的麻花辫散落,赫然露出喉结上未刮净的胡茬。
顾娇踉跄后退,腕间铜铃骤然急促地连响三声!
霎时间,潜伏在人群中的十二名乔装缇骑如猎豹般从四方合围。
陆沉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身影如电,绣春刀冰冷的刀锋已精准地抵住“陈皮”的咽喉:“天启三年大同府军械失窃案,陈皮,今日该结案了。”
尘埃落定,顾娇刚回到茶室稍歇,沈炼便带着两名力士匆匆赶来,抱拳行礼:“顾姑娘,陆大人请您移步官舱。”
推开雕花舱门,但见陆沉正立于案前研墨。
见她进来,指节在檀木案上叩出三声脆响,声音里带着赞许:“姑娘今日之功,当记北镇抚司甲等。”
窗外忽有信鸽振翅掠过,足环上的赤漆在斜阳下格外刺目。
陆沉取过信鸽腿上的细绢,拆开扫视,眉头骤然紧蹙:“陈皮招供,其同伙‘鹞子’易容成……”话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眸,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顾娇的耳垂——那里,本该有的一点朱砂小痣,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