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都不来,我还以为你把叔给忘了呢!”
钱掌柜栽栽愣愣坐起来,看着陈禹两口子,笑了一声,“家里都好啊?”
“都好都好,我儿子这不是刚考上吉大,我们俩送他上学,顺便过来看看你。”陈禹握着钱掌柜苍老如树皮般的手,想起那年那个从地窖里钻出来的男人,心里也是一阵阵酸楚。
“上大学好啊,上了大学以后就不愁了……凤琴啊,你给他俩倒点水喝……家里就这条件,别在意哈哈!”
“不是叔,你……”
“唉,公私合营之后,我就把店铺交出去了,先前还好,每年都有分红到账,后来就没了,又有人举报我说我剥削什么的,把我的店铺没收了,赶到这里,还好我这个媳妇在纺织厂上班,养活我们这一家子钱掌柜向老婆投去感激的一瞥,女人脸一红,端来两杯水,放在陈禹两口子面前。
“那您这些年……”
“偷摸的把之前的存货卖一点,也算对付过活吧!倒是你,六子这些年过得咋样?”
“我就在村子里当个生产队长,日子过得也一般。”
陈禹叹了口气,钱掌柜紧紧攥着他的手,“六子,你说叔是个精明人不?”
“那肯定的,您要不是精明人,咋能……”
“可我这么个精明人,咋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算了叔,看不懂咱就别看了,有吃的吃一口,想睡了就眯一觉,混一天算一天呗!”
“那倒也是,想多了有啥用,咱小老百姓一个,啥也改变不……”
陈禹来访,钱掌柜非常高兴,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旧了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两块钱,四两肉票递给媳妇,让她去买米买面,被陈禹一把拦住。
“叔,你现在也不富裕,扯这个干啥!”
“那不行,你叔我是好面子的人,你们来我这是瞧得起我,我不能…”
“得得得,婶子您可甭去,今天我做东,走,咱们找个饭店好好吃一顿!”
陈禹搀扶起钱掌柜,老头虽然七十多了,但身子骨还算可以,耳不聋眼不花,一路握着陈禹的手,指着周边这些大大小小的买卖店铺,说哪家咋样咋样了。
“这不是我之前给你买的那院房,本想让你们来住,结果也被人家给没收了,唉,办事太霸道……”钱掌柜驻足院门口,往里面扫了一眼,沉沉叹气。
“走吧叔,什么房子不房子的,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咱们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这话对……”
钱掌柜笑了一下,领着两口子进了后开的“兰善斋”,坐下来,“你叔我穷得栖惶了,这么多年也才是第一次来这边尝尝……
“叔,今天你想吃什么就点,再差也差不了这几个钱!”
“好,六子大气!那就先上几个招牌菜吧!”
等到菜肴端上来,钱掌柜一尝,顿时脸色一沉,摇摇头,“只剩下了个名字,用料、滋味啥的都不对。”
“算了算了,能吃就行……”
陈禹忽然想起自己还藏着兰善斋的菜谱呢!
要不……
一顿饭吃完,钱掌柜又驻足在自家的山货铺子门口,久久未曾挪动半步。
“叔,等将来条件好了,咱们再开个山货庄子,我们就给你供货,你看咋样?”
“那敢情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