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步履从容地踏出公主府,素白的僧袍在微风中轻扬,衬得她愈发清冷出尘,她没有即刻回宫复命,而是沿着正平坊的青石长街缓步而行。
手中佛珠轻捻,神色沉静,似在思忖什么。
正平坊乃洛阳城中富贵之地,街巷宽阔,两侧朱门高墙,偶有车马经过,却无市井喧嚣。
行至坊角,便见一座巍峨寺庙矗立眼前,金匾高悬,上书“麟趾寺”三个鎏金大字,笔力雄浑,正是当朝女皇御笔亲题。
这麟趾寺本是前朝皇家寺院,历经战火,一度荒废。
武周立国后,武则天崇佛,大兴寺庙,此寺便因其风水极佳、格局宏大而被选中重修,并在今早,赐给净音,以示恩宠。
净音正欲上前,忽见寺门前立着一人,身形挺拔,一袭锦袍华贵逼人,正是梁王武三思。他负手而立,嘴角含笑,目光如电,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武三思微微拱手,声音低沉有力:“通慧禅师。”
净音合十还礼,淡然道:“劳梁王殿下久侯,贫尼惶恐。”
武三思哈哈一笑,道:“禅师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本王岂敢怠慢。”
净音平静道:“若非梁王引荐,贫尼与师兄哪有机会为陛下效力?此恩不敢忘。”
武三思眼中精光一闪,笑道:“禅师客气了,本王也不过顺水推舟。”他侧身一让,伸手示意,“请吧,本王来为禅师引路。”
净音微微颔首,随他步入寺中。
武三思边走边简单介绍:“麟趾寺重修之后,与先前大有不同,圣上特命将作监仿长安青龙寺规制整修。”他引着净音穿过山门,青砖地面新铺的桐油还泛着光,“三进殿宇皆用南海檀木为梁,西域琉璃作瓦。”
净音指尖轻捻佛珠,目光扫过殿前两株移植来的菩提树。
树干上缠着明黄绸带,显见是经御赐开光的圣物。
她合十赞叹:“阿弥陀佛,如此殊胜道场,贫尼愧不敢受。”
“禅师过谦了。”
武三思笑着推开大雄宝殿的雕花门扇,殿内金身佛像足有丈六之高,眉心镶嵌的夜明珠在暮色中莹莹生辉,“这尊卢舍那佛像是按圣上真容塑的,光金箔就用了三百两。”
转过回廊时,太湖石堆砌的假山间隐有泉声。
武三思指着新凿的曲水道:“引的是洛河活水,冬日也不会结冰。”接着,他便驻足在月洞门前,拱手道:“精舍已到,本王还要去丹霄院拜谒,就此别过。”
说罢拱手离去。
净音还礼,待武三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四下空寂无人,她才轻轻喘了口气。
推开眼前精舍雕门,顿时一股檀香扑面而来。
她正要迈过门槛,忽见屏风后一道身影映在纱幔上,紧接着是沙哑的声音:
“公主府好玩吗?”
瞬间。
手中佛珠绷断,沉香木珠噼里啪啦滚落满地。
净音大惊失色,慌忙跪伏于地,姿态恭敬无比:“不知尊主在此,贫尼失礼,罪该万死!”“呵呵。”
那人一身黑袍,将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面上带着一张漆黑无脸面具,连眼睛都没有,却行动自如,他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我在问你话,公主府好玩吗?”
净音额头冒出冷汗,咽了口唾沫,迟疑道:“不……不好玩。”
那人奇怪:“为什么?”
净音小声道:“机关重重,强者很多……”
“也是。”
那人歪了歪脑袋,竟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问:“见到神后了?”
“好看吗?”
“……好看?”
“我在问你!”
“好看!”
他声音一大,净音心脏都快吓出来了,哆哆嗦嗦地,连忙加大音量,补充道:“虽是鼠首人身,但冰雕玉琢,当真巧夺天工!”
“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