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觉得心心里陷下去很酸的一个缺口。
原来不是关系不好,就只是一个,缺爱又孤独的,过分敏感的小孩子而已。也像是,郁思弦永远没法在别人面前坦然表现出来的,自己的一部分。哭了一晚上,又别扭了一早上,到下午的时候,小孩就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围着阿照打转,“姐姐、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郁思弦不过是在陆照霜没有空暇的时候,陪了他一阵,他就开始像缠着陆照霜一样缠着他,叫着“哥哥、哥哥、哥哥。”所有人都在认识郁思弦以后刻意照顾郁思弦,但沈霖从一开始就不带任何偏见,十分纯粹地依赖着他,展现得很需要郁思弦的照顾。让郁思弦觉得,好像自己真的很重要一样。年后,管家李叔带他们去逛庙会,碰到了一个卖平安符的老爷爷。老人用压岁钱做钓饵,哄得阿照和沈霖买了一大堆平安符。等他们终于要走的时候,老人叫住了他,笑眯眯道:“小朋友,给长辈们带平安符回去,零花钱一定越来越多呦。”郁思弦知道那是哄小孩的把戏。
但要抬脚离开时,他看到陆照霜和沈霖的背影,忽然改变了心意。“给我两个。”
“两个?"老人看他们是一起来的,以为他们家庭环境一致,不甘心地还想继续推销,“除了爸爸妈妈,还可以给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呀,小朋友,真的不多买几个吗?”
郁思弦自嘲地笑了笑,声音落在嘈杂的庙会里,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可我只有两个家人。”
那天晚上,他把那两个平安符送给了阿照和沈霖。看到阿照一言难尽的眼神,他猜她一定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什么也没有解释。
大概是因为怀疑,怀疑自己的所有举动,都有自作多情的嫌疑。所以…有些事,他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直到十六年后。
那时的沈霖早已不肯再叫哥哥和姐姐,也决计不肯承认小时候的这些冏事,他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带着女朋友回来过年。郁思弦前去接机,回来的路上,沈霖睡着了,他没忍住,对沈霖的女朋友叮嘱了几句,但很快就自悔失言,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他说得有些多了。女孩是第一次见,却洞若观火一般对他说:“也不是非得有血缘关系,才是家人吧。”
那个无法言说的心结,因为得到了一个纯粹局外人的肯定,得以解开。郁思弦终于肯在心里坦然承认。
当然,当然,他们当然都是彼此的家人。
十三岁那年,郁思弦已经复学五年,但因为休学太久,外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情况还不够稳定,所以他这时比陆照霜和萧烨低一级。但慢慢来就好,他这样告诉自己,仅仅是能够和他们待在同一间学校,一起上学放学,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一件幸事。那天下午,老师拖堂了五分钟。
郁思弦背上书包踏出初一的教学楼,越过大半个学校,一眼看见陆照霜校裙后面有一抹红色。
他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迅速取下书包,脱下外套,朝她飞奔而去。
但就在他距离陆照霜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萧烨耳根通红地弯下腰,把校服外套系在了陆照霜的腰上。
阿照一脸茫然,就被萧烨一把推进了车里,她趴在车窗边沿朝萧烨疑惑探头,萧烨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摆了摆手就冲进了人群里。那一幕,简直像电影的特写镜头。
而紧握着校服外套、站在十几米外只能旁观的郁思弦,是这部电影的唯一观众。
阿…原来那真的不是能慢慢来的事情。
初三那年,他成功跳级,和陆照霜萧烨进了同一栋教学楼。但也是那一年,生活急转直下,章阿姨病倒了。陆叔叔陪同章阿姨一起进了医院,筹备手术事宜,阿照开始像之前的他一样,日复一日地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每天都表现得很正常,不哭也不闹脾气,比以往都更乖地上学练琴,但正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格外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