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过?”
“去年,反正也不怎么回来,就忘了提。”
郁思弦找出没用过的拖鞋拿给她,自己起身去拿药箱。
陆照霜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郁家了,起先还有几分拘谨,然而客厅内的装潢却越看越熟悉。
她惊疑道:“你是不是把这里重新装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郁思弦背对她,身影微顿。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说:“嗯,我不太想看见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陆照霜了然。
郁思弦六岁时搬到南郊别苑,七岁时父亲再娶,很快生下幼子,对郁思弦更加冷落。
他不想看见继母和同父异母弟弟的痕迹,这理由再充分不过了。
她有点怀念地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
小时候她最熟悉的陆家和萧家,现在一个只留下和父亲争吵的回忆,一个变成了地位尴尬的“婆家”,都变得越来越陌生。
反而是最害怕的郁家,却退回了他们幼年时的状态。
人生还真是出乎意料。
郁思弦提着药箱过来,随手扯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一边打开药箱往外拿碘伏,一边示意她,“把伤口露出来。”
“其实贴个创可贴就好了。”陆照霜觉得他十分小题大做。
他平静与她对视,显然没有让步的意思,陆照霜只好用手把头发撩起来。
郁思弦微微倾身,简单清理过后,用棉签沾着碘伏,动作很轻地擦拭着伤口,做这些时,他没忘记观察她的神色,像是怕她觉得疼似的。
客厅的顶灯被郁思弦的身影挡住,在她眼前投落一片漆黑的阴影。
陆照霜不由想起方才在街边,郁思弦把她拽过去的那一眼。
高大、强势、且陌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害怕。
兴许是因为他们很少距离那么近,身形高大的人总是更容易给人压迫感。
陆照霜隐约觉得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没有别的解释,只能是因为这样。
她心情复杂地喃喃:“你怎么突然比我高这么多了?”
郁思弦这样惯来八风不动的人,此刻竟也有些一言难尽,“阿照……我从十几年前就比你高了。”
陆照霜歪头打量着他,忽然想起一个说法,说人在0.1秒内就会对陌生人形成潜意识评价。
这一点在他们的关系中仿佛得到了最完美的印证。
一直以来,陆照霜印象里最深刻的,始终是二十年前初见郁思弦的那一眼。
那天从早上开始,搬家公司就一直在隔壁进进出出,吵闹不停。
陆照霜新奇不已,在二楼抓着栏杆,踮起脚,越过两家间的墙壁,试图偷看她的新邻居。
然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眼看到了郁思弦。
小男孩被高大严肃的男人牵着,跟不上成人的步伐,脚步踉踉跄跄。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抱怨,只有一种无机质般的木然,很快就消失在了紧闭的大门后面。
那样的表情,配上他漂亮精致、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简直像橱柜里供人展览的人偶。
妈妈们在身后的茶室里叹息,断断续续传来“枪击”、“意外”、“说不出话”、“只活了一个人”、“可怜”等的字眼。
但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有那像极了人偶般的遥遥一瞥,久久留在她的脑海里。
后来的很多个瞬间,陆照霜都觉得郁思弦如初见一般淡漠,与世界之间既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任何诉求,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就像这两年来,他在她的生活里逐渐淡去一样。
但郁思弦也会惦记着一件她自己都不在意的风衣,也会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担心弄疼她,人情味多到和人偶毫无瓜葛。
陆照霜再没有见过像郁思弦这样矛盾的人。
“思弦,你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