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胤祺无奈换上女装,疾步冲入漆黑幔帐中,方才她痛苦压抑的闷哼,他听得如鲠在喉。
气喘吁吁半跪在床榻上,替她揉腿。
楚娴绷紧身子,死死咬着被角不敢吱声,心急如焚想转身抱紧他,却害怕惊醒睡在软榻上的四阿哥。
待抽筋剧痛缓和下来,熟悉的温热大掌先落在她隆起的肚子,再缓缓贴近她的脸颊。
楚娴咬唇,一把抓住池峥的手,焦急在他掌心写字:我怕,你快走,求你。她将他掌腹移向濡湿的眼角,让他摸到她恐惧的眼泪。他的手轻颤,缓缓收回,起身离去。
直到池峥脚步彻底消失不见,楚娴忍不住鸣咽出声,身后却再次传来稳健脚步声。
楚娴吓得一哆嗦,屏住呼吸分辨片刻,是四阿哥。池峥与四阿哥都走四方步,二人身型相似,脚步也极为酷似,她有时听到四阿哥脚步声,甚至时常恍惚,想起池峥来。“福晋,你不舒服?"胤褀强压下微乱呼吸,故作镇定冷漠。暗夜里,他甚至来不及更衣,仍穿着女装。“打搅爷歇息了,妾身方才只是起夜难受。”楚娴下意识想提醒四阿哥滚蛋,可话到嘴边,压根没胆子开口,只窝窝囊囊咽下。
越想越气,她甚至懒得回头看四阿哥。
“穗青,进来伺候。"胤褀压下慌乱。
“不必不必,妾身好了。”
“嗯,福晋,爷还有公务,需到隔壁书房处理。"胤祺心知,他在房内强留,只会让她担惊受怕,倒不如隔开距离。在福晋正院的书房里歇息,一来,他能以池峥的身份随时出现在夜里,随时照顾她,二来能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何其可笑,他离她远些,竞是安抚她情绪的良药。“妾身起夜多有打搅,爷恕罪。”
楚娴心底冷笑,她还真是高估四阿哥的忍耐力,竟连一晚都熬不到,就迫不及待逃跑。
那些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还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他冷漠自私,想必无法体恤女子孕产的艰辛。
楚娴对四阿哥愈发嗤之以鼻,和这种自私自利之人结盟,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她更需在这场结盟中慎之又慎,免得被四阿哥算计。他一离开内室,心情都不再压抑。
楚娴却依旧苦恼,四阿哥虽离开内室,却并未走远,而是在一墙之隔的书房里。
内室有一道隔扇门直通书房,门边上挨着苏培盛,池峥无法大摇大摆登堂入室。
后半夜楚娴再次抽筋,这一回,她反身抱紧池峥,依旧不敢与他说话。二人紧紧相拥,她软着身子,在池峥怀里沉沉入睡。三更天,胤祺坐起身,回到书房歇息。
睡下不到两个时辰,苏培盛轻声提醒:“爷,您该起来上朝了。”穗青正靠在门边昏昏欲睡,瞧见四阿哥穿着朝袍踏出书房,他面色苍白憔悴,眼下淡淡乌青,疲累不堪。
真难为四阿哥,一人分演两角,白日里是不苟言笑对福晋冷若冰霜的四阿哥,夜里化身与福晋恩爱缱绻的池峥。
穗青挠头,若是她,早被撕扯分裂成疯子,四阿哥的身子骨当真能扛到福晋诞下小阿哥吗?
穗青默不作声,丢给苏培盛一个细瓷瓶:“接着,让主子补补身子。”苏培盛感激涕零:“诶!”
爷脚下步伐都已虚浮,苏培盛看得心惊胆战,真怕爷撑不住啊。卯正之时,羡蓉前来轮值。
穗青将羡蓉拽到墙根底下:“羡蓉,在福晋临盆前,我白日里都需准备药单,打从今儿起,我值夜,你值白天,可好?”“啊?我当然好,只是你日日熬夜,白天还需为福晋准备药,身子骨会吃不消的。”
“要不我早些来交班?”
“不必不必,熬到福晋出月子即可,那咱就这么说定。”“成,你若需我帮忙,随时开口,别强撑。"羡蓉端起托盘,轻轻推开内室门。
穗青抬手揩额发冷汗。
羡蓉好糊弄,可春嬷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