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一看就是一整天。睡觉好像是什么难事,整片安眠药入喉,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眨过。她不再笑,不再具有自主行动力。吃一口饭要咀嚼老半天,体重直线下降。轻得薄薄一片,仿佛随时会破裂死亡。
出现好转迹象,是宁静仪从市里带回郁尧的骨灰盒。黯淡无光的眼眸出现一丝涟漪,郁今昭爱惜的抱紧骨灰盒,带它吃饭睡觉,尽管整夜整夜不闭眼。
密不可分。
宁汀试图将骨灰盒抢走,遭到郁今昭刀刃似得的注视。凶恶,凶恶的穷途末路者。
“算了,你喜欢就好。"宁汀松开了手,放任郁今昭绝望之下的自救行为。过了几天,宁汀同姜俞景商量一起到出租屋大扫除。半个月没有认真打扫的房间灰尘遍布,姜俞景拿了一把扫把掏沙发底下的垃圾。
够不到最深处,姜俞景骂骂咧咧地说:“老子还不相信收拾不干净,你这坨不长眼的特角旮旯。”
搬来沙发简单,难题是郁今昭坐在沙发。姜俞景犯了难,摸了摸她惨白的脸,小心翼翼地说:“昭昭,跟我来。“握住她的手,牵到对面坐。姜俞景叫来厕所的宁汀,两人合力推开沙发。看清隐藏在沙发底下,不见天日的垃圾,姜俞景倒吸一口气。那日的欢声笑语好像充斥在耳侧,她撇嘴泪眼婆娑地看向郁今昭。如果上天给予人第六感,郁今昭第一个提出拒绝。她不要醒来,她要永远当自私,自我欺骗的傻子。睫毛颤动,视线波动,捕捉到五六只干扁的小龙虾,旁边堆满彩色的糖果,花生壳、瓜子壳。
一股消失已久的腐臭卷入鼻腔,郁今昭吐了个昏天黑地。强烈的曾经给了郁今昭猛烈打击,身体越发憔悴,好在与人沟通交流的能力恢复了不少。
“说不了话,可以写在本子上面。"宁汀买了十几本笔记本,放在郁今昭床边,“尧哥,叔叔阿姨三条命搁在你身上。”“你确定要一直一蹶不振吗。”
宁汀几乎不说狠话,看着郁今昭自甘堕落的模样,她不得不恶言相向。“怂包。”
恶意远比善意提前抵达心脏。
那年冬,郁今昭学会了写信。
字字句句,能得到回应吗?
郁尧离开的第一年。
2019年。
“哥,还好吗?或许我不应该叫你哥。如果没有遇到我,结局会不会圆满?”
“今天天气不错,世界尽头的你,与我看的是同一片天空吗?”“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们。”
“治病好累,我不想说话。心脏疼,我睡不着。”一一划掉。“一点也不痛。”
“哥,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哥一一”
2018年。
“你要去市里,我躲在被窝偷偷哭。想叫你不许去,可你已经舍弃了一切。”
“你去市区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想你会不会被欺负,有没有好好吃饭。”“你的怀抱太温暖,我根本舍不得离开。”2017年。
“爸爸妈妈,不要离开我和哥哥。”
“我们过得很好,真的。”
2016年。
“幸福的过往就是一把通向胸口带剧毒的刀。”2015年。
“哥哥为了我留级了。”
2014年。
“村口的小黄狗差点咬到我,哥哥用石头把它的牙齿砸断了。”2013年。
“我偷了婶婶家的玉米,哥哥替我挨了打。”2012年。
“夏天玩水我滚进了河沟,哥哥抱着我哭了好久,明明两人都在流血,你的腿却无人上药。”
2005年。
“又见面了。我和我的哥哥第一次见面。”“这一次我不会在抢你手心的糖果,相反,我会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你。”“哥哥,我是郁今昭,你还记得吗?”
“好久不见,郁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