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我太傻
菜上齐了，三人围坐在桌前吃晚餐，桌上铺了层花花绿绿的塑胶垫，日久，上面生了层黏腻的油垢。
陈父一天不找茬，心中燥火难以发泄，手肘黏在桌面上，眉头一皱，逮着又要发作：“连个桌子都擦不干净，这让老子怎么吃？一天到晚的，养你们来吃干饭的？废物！”
兄妹俩低着头，不还嘴,也不搭理他。
见没人应，陈父顿时觉得自己权威受到挑战，想尽办法找回场面。恰好陈小菁坐他旁边，他手一伸，横眉竖眼地拧着她的脸，怒骂道：“让你偷懒！尽会偷懒！”
“养你这么大，一点用没有，不回报老子就算了，整天臊眉耷眼的给谁看？白眼狼，赔钱货,早知道当初一把掐死你！”刘海散落，挡住她双眼，陈小菁被拧着，忍着，咬牙不肯发出任何声音，然而怨毒的情绪却如同眼底水汽,不断蒸腾，拼了命地往外钻。神经病！疯子！屠夫！未开化的野兽！魔鬼！阴沟里最恶心的蛆虫！她双眼通红，将牙咬得咯吱响，恨不得一口咬掉他一块肉。可是她不敢。
“爸！”
陈蓝一拍筷子，站起身，将陈小菁护在怀里，“活儿我来干，我来洗，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见他执意护着陈小菁，陈父怒骂：“你把活儿都干完了，她干什么？养她在家，不是供起来做娇小姐的，废物！赔钱货！"他翻来覆去地骂，骂了还觉得不过瘾，扬起巴掌就要打。陈小菁来不及躲闪，下意识闭上眼，只感觉被人狠狠往后一推，落下来的巴掌打在陈蓝脸上，顿时肿起高高的红印。“哥一一”
陈小菁惊愕出声。
“妹妹，回房去。"陈蓝不看她。
“我不！“她恶狠狠地盯着陈父，气得牙齿打颤。“听话！”
“两个小兔崽子，你们反了天了？"陈父怒目圆睁，抄起桌上的酒瓶就要砸。陈小菁发疯似的拽住他胳膊，哭叫：“不许打我哥！不许打我哥！”陈父刷的一巴掌打过来，啐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啊一一"因为惯性，陈小菁摔倒在地，额头撞到实木沙发，咚的一声闷响。“妹妹！"陈蓝焦急望她，然而衣领却被陈父一把揪住，眶呕两拳头打得眼冒金星。
“翅膀硬了，敢在你老子面前造反？"陈父容不得被忤逆，矛头直指陈蓝，攘撬揉操地扯着他单薄身躯，打得狠烈，骂得凶恶，“服不服？服不服？”陈蓝像个没有活人气的物件，紧咬着牙关，不流露出一丝言语来。陈小菁脸苍白，捂着额头看过来，眼露血丝，直直地盯，恨恨地盯，目光炙灼如岩浆，又似厉鬼。拳头到肉的重击声，陈江厚唇翻动时的谩骂声，陈蓝被迫忍受时的闷哼声，如同屠宰场千万极恶怨灵的哀嚎一齐灌入耳膜。嗡的一声，她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唯独眼神在失焦，心脏在颤跳，世界在失衡，她剧烈发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禁锢猛冲出来。陈小菁忽然站起来，僵冷地转过身，直直往厨房走去。陈蓝注意到了，睁大眼，诧异地看着她背影：“小菁？”没过多久，陈小菁提着一把菜刀出来，冰冷锋利，光可鉴人。那是前天磨刀匠在楼下叫卖时，陈蓝亲自拿下去磨过的。师傅手艺特别好，切肉切菜快得不得了，小菁当时戏言，让陈蓝做饭时小心，怕他切掉一根手指，和她一样。那时候陈蓝微笑，认真对她说:“那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们变得一样了。”她一直恨自己残缺的小指，曾经一度想过，要是陈蓝的手指也断掉，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卑？从出生起，他们便共用一根手指，他的健全，是由她成全的，陈蓝漂亮的手指，也本该有她的一半。可是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舍得，因为她从他眼神中读到了愧疚。她不要他理所当然地接受，她要他觉得自己永远亏欠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愿意为了他，继续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枯井里。
陈小菁不想切掉哥哥的手指了，她现在只想用这把菜刀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