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暖洋洋,墙角上一只踏雪寻梅的黑猫趴在上面晒着日头。
“大姨出宫的时候满怀喜气,回来却面露忧愁。"佟清容手里拿着扇子,不叫人打伞。
董鄂氏搀扶着她,在她身后一步跟着走,“奴婢位低无能,有人上门托奴婢办些糟心事,奴婢心里头过意不去。
“大姨直说,兴许这事你觉得糟心,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呢。"佟清容回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董鄂氏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简明扼要一概括,也不添油加醋,更不劝人妥协。
佟清容虽早有猜测,但仍想不到佟家这么不要脸。她几乎要被气笑了。
她出事到现在,佟家一声不吭,若是原身,只怕不得雪上加霜,心里跟刀捅了一样。
如今这是怎么个意思,吃准了她这个皇贵妃以后必定倚靠娘家,想打压拿捏她?
“大姨,若是你,碰上这种事,你怎么处置?“佟清容不急,气过后反而冷静下来。
董鄂氏道:“女人难,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也是外人,在婆家受欺负,得指望娘家撑腰,在娘家受欺负,却不能指望婆家撑腰。为何,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叫婆家知道连娘家也欺负,更是认死你没出息,越发要把你往脚下踩几脚,才算安心。”
董鄂氏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眉眼没什么变化。可短短几句话,却道出了不知多少女人的心酸。佟清容叹了口气:"可是我是皇贵妃。“
“娘娘错了,"董鄂氏道:“奴婢觉得,您是什么份位不要紧,重点是您的脾气,能耐,注定了佟夫人、佟家是算错了。”佟清容看向董鄂氏。
“大姨高估我了,我有什么能耐,"她顿了下,扇子抵着下颚,“我的能耐,无非就是掉几滴眼泪,找皇上哭诉几句罢了。”董鄂氏微笑,“奴婢愚见,有时候,柔能克刚。”可不就是这话。
赫舍里氏收到宫里口谕,说皇贵妃要她明日进宫的时候,便不无带着得意地跟三儿媳妇卖弄道:“便是皇贵妃又怎样,先前那般拿大,把老三指派了那么个苦差事。要是她能生下阿哥,我这口气忍就忍了,如今怎么着,不还得乖乖拉下面子来卖好。”
三儿媳妇是实诚人,听着婆婆这番话,心里觉得不太合适,低声道:“婆婆,那毕竞是皇贵妃。”
她握着帕子,“这么着,不太合适吧?”
佟夫人原来心情挺好的,还在挑选妆奁里的首饰,看看明日进宫带什么首饰进去合适,听见三儿媳妇这话,眼神便冷了下来,淡淡地冷冷地看她一眼。三儿媳妇一下吓得跟鹌鹑似的,低下头去,不敢言语。佟夫人瞧见三儿媳妇这模样,心里就暗道晦气。她道:“你也多少学点儿眉眼高低,怨不得我儿不喜欢你,瞧你这木讷样子,谁喜欢得起来。”
三儿媳妇脸涨得通红,几乎呼吸不过来。
被婆婆当面这么说,说是侮辱丝毫不过分,若是脸皮薄的小媳妇,指不定寻死的心都有了。
康熙这下午过来看佟清容的时候,就听说佟清容病了。他诧异道:“病了,不会吧,太医可跟朕说,皇贵妃脉象有力了不少,前日不还能在外面走走吗?”
玉虹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像是有些为难。康熙明白人,看她一眼,直接迈步走进去。玉虹想拦却拦不住,只好道:“皇上,娘娘正歇息呢。”梁九功好笑地看她一眼,拿手指点她,从玉虹身边经过的时候,低声道:“姑姑,您这两招还太嫩了点儿。”
玉虹脸上一红。
小路子小福子都憋着笑。
佟清容躺在床上,侧身朝里,听见脚步声,还装模作样地拿帕子捂着眼睛,啜泣几声。
康熙脚步声很稳重,不疾不徐,走到床边,大马金刀地坐下。他一来,身上淡淡的沉香味也跟着过来。
“这是怎么了,坐月子可不兴哭来着,仔细哭瞎了眼。”佟清容道:"瞎便瞎了,臣妾就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