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惊恐
他看不见了?
分明是日头高悬的晨间,何霁月刚才走在路上,还出了一身薄汗,一听这话,登时穿着单衣坠入寒冰之界。
面前美人哭得凄厉,何霁月不敢六神无主,她稳了稳心神,轻轻搂住闻折柳。“是看不清,还是看不见?”
其实问出这句话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闻折柳向来咬文嚼字。
他之前,都只是道"看不清",那就是还有一定的视力。而他这回,是道“看不见"。
且他眼尾泛红,瞳孔却涣散,分明就稳稳当当坐在她的腿上,手还要一遍一遍抚摸她的脸颊,来确认是不是她。
“看不见。“闻折柳嗓音发颤。
果真如此。
以往看不清,事小,他好说歹说,还能感知到她的轮廓。这会儿看不见,问题可大了。
何霁月“唰"一下掀开马车帘,吩咐驾车的陈瑾:“把马车挑个地方停了,快请吴恙过来。”
她不过同陈瑾说一句话,手还搂在闻折柳身上,闻折柳就受不了了。“何无欢…“他眼尾红似血。
只一息不理他,他便委屈成这样?
那她上朝之时,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抱着他一块儿上朝罢?何霁月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不自觉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一个不留神用力过大,勒得闻折柳伏在她肩上,哼哼唧唧唤着她的字。
“不怕,我在。”
何霁月一手搂着闻折柳细腰,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冲他耳朵吹气。整个人被独属于何霁月的气息包围,闻折柳即使看不见,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僵硬的躯体缓慢放松。
隐约刺痛忽从胸腔传来,闻折柳靠着何霁月的肩膀,闷闷咳了两声。“唔,心口闷。”
他不可视物,全靠摸索,指尖从何霁月下颌出发,一路往下,在何霁月附在耳旁的指引下,磕磕绊绊碰到她的手腕。“揉揉。"闻折柳轻哼,娇猫儿似的。
疼痛如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他只是说两个字的功夫,苍白嘴唇便泛上一丝紫。
“好,给你揉心囗。”
生怕手一下重了,刺激到闻折柳,何霁月摸索着找到个结块样儿的东西,轻拢慢捻抹复挑。
痛楚朝日般升起,闻折柳在她怀里猛蹭,险些蹭乱发髻。“是闷,还是疼?”
素知闻折柳有心疾,稍微不甚便会伤及性命,好一会儿不听他回应,只见他睫羽微颤,何霁月唯恐他疼得厉害晕过去,忙从怀里摸出药瓶:“我带了药,含一颗么?”
闻折柳张嘴想应话,怎奈正要出声,喉间忽地一阵痒。“咳,咳咳!"他咳得近乎背过气去。
何霁月轻轻给他叩背。
“无碍,吃不下就不吃,且缓一缓,吴恙就在路上,她开方子,你很快就不难受了。”
闻折柳实在难受,冷汗如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地从雪肤冒出,墨水打湿宣纸般,不由分说地浸透脊背。
他疼得脑子都不清晰了,只晓得靠在何霁月的肩头,难耐闷哼。白皙耳坠挂着的铃铛,跟着他头部的轻摇,发出一声声有韵律的叮铃,在相对宽敞的马车内,形成隐约回环。
何霁月随铃铛韵律,在他耳畔轻语。
“不疼了,折柳,不疼了。”
她说一声,接着在他嘴角亲一下,如此循环往复。起先,闻折柳被心口憋闷得手脚发抖,她一碰他唇,他就止不住发出鸣咽,别开脸想躲,后边他身上实在没劲儿了,脸色愈发白,唇角倒是被她亲得红了一片。
“好些了么?"何霁月嗓音略哑。
“……恩。“闻折柳脸上湿了一片,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何霁月取出帕子,细细将他面上的水和脂粉擦干净:“吴恙应该到了,我掀开帘子瞧瞧。”
来者不是陈瑾,是独孤秋。
她双手交叠,行的是中原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