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得逞
东南雪少,下了一天一夜,也不过将将没到靴沿,不似塞外,数个时辰便高至膝窝,三两岁的小孩被塞进雪里,完全不见踪迹。同陈瑾在外头漫步,何霁月呼出口冷气。
“你说这事,同西越有关?”
“正是,郡主难得与家人团聚,属下本不该打扰,只是事发突然,不得以为之,"陈瑾先行请过罪,再眉眼低垂,“京中传信,道西越使臣来访。”到底与西越交战多年,何霁月对于西越,谈得上是了如指掌,西越皇帝年迈,但膝下缺乏继承人,过继也没个合适的人。四月前,她亲自同西越皇帝定下和平契约,料其后继无人,便没再多花心思。
可好端端,两国相安无事,西越皇帝司徒筠为何要派使臣来中原?“使臣来做什么?“何霁月问。
“说是来联络感情的,顺带交下岁贡。”
…交岁贡?当年她与司徒筠定的是互不相干,但地位平等的合约,无需她司徒筠派使臣纳岁贡。
不请自来,背后必有所图。
“她们要来,那就来,"摁了下连日赶路,缺眠少觉后胀痛的太阳穴,何霁月后知后觉,她到底是人不是仙,也需要休息的时间,“你着急忙慌把我叫出来是为什么?”
说到这个,陈瑾爽朗的话语变得迟缓:“陛下召您回京。”景明帝让她回京城?
何霁月蹙起眉。
可她已接到阿爹与小弟,在出京城前,又与景明帝闹过一通矛盾,景明帝不该巴不得她待在东南,如同将她囚禁在与西越的边界线般,让她此生不回京公此刻召她回京……
莫非是担心西越耍什么花招,她不在京城,景明帝带着一大多半文官,只可舌战群儒,不可金戈铁马讨伐,无法应付使臣?这回京随同景明帝接待西越使臣一事,于她百利无一害。倒像是有人为她刻意铺的路。
可她在西越仅有些许做杂活的眼线,她们身份卑微,连司徒筠的面都见不到,怎么可能说服司徒筠派使臣来中原?
她若在西越皇室里,有能说这种分量这般重的内应,还需同西越交战多年么?
总不能是司徒筠膝下哪个正得宠爱的男侍,无意间见了她的画像,对她一见钟情,不惜亲身下局,只为给她谋福祉了罢?“给吴恙寄的信,可收到回信了?”
何霁月摁了下额角。
“尚未。”陈瑾答。
何霁月摆了下手:“那现在再给她寄出一封,让她不必山长水远跑到平阳郡来。”
陈瑾一怔:“那府君的病?”
何霁月凭着儿时记忆,回到之前还在平阳郡时待着的屋子,“吱呀”一下推开门,没看到满地灰尘。
屋内陈设一应俱全,好似她从未离去。
阿爹和小弟一直念着她,而她郡主府里,只收拾出了容纳闻折柳的地方,没给他们腾位置。
“我带他去京城治…派信去郡主府,让下人收拾出两间干净屋子。”“是。"陈瑾先把后半句话应下来,再小心翼翼问起她关于何霁月前半句的疑虑。
“可是陛下向来防您防得紧,您带府君与小公子离开平阳郡,陛下会允许么?整个平阳郡里,一多半都是陛下的人,带上府君与小公子,只怕不好走。“且京城并非休养之地,府君身体不好,去到京城…”“你说的我清楚。”
缺乏睡眠,哪怕是一向沉稳的何霁月,也难免少了几分耐性,没能将陈瑾的话听完便中途打断。
“景明帝怎会不允?闻折柳还在她手上,她要是想要回阿爹与小弟,总得拿闻折柳来换,顾此,就得失彼,我回京一事,是她求我,而非我求她,能不能带人,我说了算。
“至于阿爹的病,不单是身体上的,倒像是心有郁结,他心里惦记着阿娘,而阿娘葬在京郊,他去京城,会好的。”忙着补觉,明日好启程,不等陈瑾再发出新一通的长篇大论,何霁月一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