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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1 / 3)

第24章弃子

外人跟前,闻折柳总是端着清高,而何霁月面前,他是卸下刺的玫瑰,顶多不痛不痒冷一冷她,很少这样歇斯底里地张牙舞爪。何霁月忧心瞎了眼的闻折柳,但更挂心迫在眉睫的公务。东南战事在即,她不顾景明帝猜忌,主动请命领兵南下,是铁了心要亲自平定战事,怎能为个男人耽搁?

她从来不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

“好,我不动你。”

何霁月转头叫了陈瑾,伸手一扯披风,往外去:“你看着他,我去点兵。”陈瑾愣了愣,一句“您不亲自带他去么?”,在心里翻来转去,到底还是没敢在何霁月抬步离开前宣诸于口。

也罢,郡主自有打算。

天光渐亮,闻折柳仍缩在床上不动,除开紧紧环着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以外,几乎和断了气儿的人没两样。

他眼前那团浓郁的黑,变成了朦胧的白,只是依旧什么也看不见。没了视觉,其余四感愈发清明,窗外北风呼呼刮过,屋内陈瑾边叹气边给火盆添炭,嘀咕着"你俩可别是又闹掰了”。闹掰?的确,他亲手推开了何霁月。

照理说寻常人双眼无法视物,只怕连熟人也认不出来,可闻折柳不同。一来,他自幼体弱,被吴恙警告过多回,有失明的可能,让他早做打算,二来,屋内只有他和何霁月两人,吴恙家有夫郎不会主动碰他,陈瑾无何霁月命令不敢擅动。

再者,何霁月沾有他处心积虑撒上的冷香,如此桩桩件件,他怎可能认不出她?

他心如明镜,晓得何霁月在稳他情绪这块是定海神针,没了她,他连日常起居都坐立难安,遑论这种失明的绝望时刻。可他实在是怕了。

何霁月摸到他头皮那莲花印记的一刹,他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绵软无力的心脏倏然狂跳,好似城郊夜宿庙中,凌晨被毒蛇从脖颈爬过的冰冷黏腻感惊醒般恐惧。

他醉得实在太沉,忘了在中原和何霁月相处的日子,不过是场美梦。而梦,总是要醒的。

“闻公子,你还好么?”

孤女寡男共处一室,陈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得飞上房梁吃灰,只是见闻折柳脸愈发白,捂着嘴开始猛咳,一声比一声凄厉,才没话找话。“咳,无碍。”

闻折柳无法视物,摸半天也没找着帕子,胸腔痒意来得汹涌,他伸手只好捂住嘴就咳。

熟悉血腥气上涌,掌心温热,他“噗”地吐出一大口血。闻折柳竭力将沾血的手心往内收,以为能瞒得住陈瑾,却不知血早已溅到幔帐上,星星点点,红了一大片。

“咦,老天奶诶!"陈瑾一下蹦到地上,“我叫吴院使过来!”“不,不必声张。”

闻折柳嗓音哑得不像样。

他循着陈瑾方才嚷的声儿,摸索着向前,却一不留心,膝膑磕到桌角,直直摔下去,所幸自从听吴恙道闻折柳体寒,何霁月命人往地上铺了层毯。毯子软绵,细腻,犹如何霁月严肃外表下心存猛虎,细嗅蔷薇的本性。闻折柳挣扎了好几下,仍在毯子上打滑,听着陈瑾愈发远的“等着,我去找吴恙”,鼻头一酸,眼前白光糊成一片。他早就回西越的。

他身体不好,又不会武功,上战场也只是拖累,这会儿又瞎了眼,更雪上加霜。

…他配不上她。

“怎么搞的,好好走着也能摔跤?"吴恙急吼吼的声音由远而近,“闻折柳,你先起来,地上凉……诶,你这眼睛!咋真看不见了?”“嗯,你不是说早晚会有这一天么?”

吴恙大声嚷嚷,闻折柳却一脸平淡。

“………郡主在哪儿?”

他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欲盖弥彰咳嗽两声,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何霁月的行踪。

“郡主在大营。"陈瑾答。

果真何霁月要点将出兵了么?

闻折柳伸手,四处摸索,抱着身旁桌腿,勉力从地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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