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镜子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窗外光线暗淡下来,投在地板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姜殊站在门口,等了几秒,,缓步走近。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分毫不让的沉稳:“刚才在会上,你为什么否定我的设计?”傅煜没转头,盯着窗外,仿佛没听见。
姜殊停在他侧后方,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清晰:“傅煜,我在问你话。“傅煜缓缓偏过头,目光中没有怒意,只有疲倦,一种在长久压抑后几近枯竭的疲倦:“这是工作场合,每个人都有表达意见的权利。”姜殊看着他公事公办的神色,心里越发明了,他是在逃避,在遮掩着什么不愿示人的原因。
她忍不住向前半步:“你有意见,我接受。但你并不是在单纯地表达意见,你说′如果因为你而偏离了主流需求,就应该斟酌,我想知道为什么。”傅煜的眼神倏地一滞,微微攥紧扶手,没有回答。姜殊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机会,她径直走到傅煜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设计完全就是为了迁就你、特殊照顾你?你必须亲自否决,才显得你够体面,够尊严,是吗?”
傅煜的指尖缓慢而僵硬地收紧。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姜殊,别逼我。”
“可你心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姜殊语气仍然清晰而镇定,“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空气沉寂了几秒,傅煜终于抬眼,那一瞬的目光,像刀,藏着伤意,却更像某种无处安放的羞辱。
“你非要我说?"他说,语气忽然变得锐利,“姜殊,你是不是非得看我出丑,才甘心?”
姜殊怔住。
数日未见,既是公务缠身,也是刻意回避。那夜之后,傅煜始终觉得自己像在梦里走了一遭。梦醒时,姜殊的冷淡神情像一记没留余地的耳光,打得他几乎怀疑起了自己过去所有的判断。有那么一瞬,他真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死缠着早已不属于自己的人,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既不体面,也不识趣。他可是傅煜,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他曾短暂地想过,要不然算了吧。别再让她为难,别再让自己难堪。他甚至想把那些藏了五年的执念连根拔除,像拔一颗蛀牙,干脆、彻底。但这个念头只闪了一瞬,就被他毫不犹豫地掐灭。他不能没有姜殊。
一想到余生都要在她缺席的世界里独自老去,他就恨不得立刻死在她面前。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她的注视里。
所以在今早来公司前,他已经说服了自己,他要向姜殊表态。告诉她玩玩就好,只要别认真,自己对此心甘情愿,可以不在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还肯回头。
可是当她站在会议室中央,条分缕析地讲着那一套“无障碍"设计,条理清晰、态度平静,像是在介绍一组与他毫无关系的参数指标。他忽然意识到她说的那些一-每一个“优化点”、每一处“特殊考量”,都像是在他最脆弱的地方插了一把刀。
她看见了他的脆弱,却没试图替他挡一挡,反而把它摆出来,光明正大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一向以为姜殊懂他。可或许,她比谁都冷漠,冷漠到连这点“体面”也不屑给予。
喉头发涩,一种滞重的、压不下去的情绪正一点点翻涌。他别过头,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股冷淡的自嘲:“你明明知道……你知道我最不想被人看见什么,却偏偏把它放到每个人眼前,让我每天都要去′使用',去′感受′我和别人不一样。你以为那是尊重?是前瞻性?对我来说,那就是提醒,是羞辱,是……他声音卡了一下,眼底的克制彻底崩塌。他抬头正视姜殊,目光里有了力度:“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是个残废,不是正常人,不完整,让我每天都去使用、去感受我和别人不一样。”
姜殊站在原地没动,整个人像是被傅煜的那番话击了个正着。她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