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礼，转身出去。
秋来百花杀尽，院中也萧条，无甚可看，她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踮脚摇晃，一道纤瘦身影投下，姜妤仰头，和来人对上视线。是陆家小娘子。
她眼底残泪未褪，依旧一身净白素服，静静端详她。相比起来，姜妤反而鲜亮许多，桑绫裙衫柔和温软，嫩吴香点出樱桃口，坐在秋千架下，像大家笔下工笔细描的美人图。姜妤问，“陆姑娘好些没有，怎么不在房里歇着？”对方摇头，依旧魂不守舍的，张口便是：“你就是靖王豢养的那个官妓？”旁边芳枝脸色一下就垮了，“您在说什么，我们姑娘刚刚帮了你。”陆寄瑶回神，一时无措结舌。
姜妤哂然，她不是猜不到外间如何议论自己一-靖王荒唐、风流、残暴、杀人如麻，她自然轻浮、狐媚、秽乱、无耻攀附。她点点头重复，“我就是靖王豢养的那个官妓。”姜妤偏头，“那你是谁呢？”
陆寄瑶眸光微闪，眨了眨眼，收回视线，“你不是知道吗，我是圣旨钦点的靖王妃。”
她接着道，“官家用陆氏全族性命威胁，派来监视他的细作。”姜妤愣了下，转念一想，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也不会怎么样。只是细作这个词蒙上婚姻的窗户纸，会让女子更加毛骨悚然。陆寄瑶面色惨白地问，“我看你不像坏人，靖王为人究竟怎么样？他会折磨我，杀了我吗？”
这问题委实太难回答，姜妤额角抵在绳索上，良久才道，“他从前…也不是个坏人。你不要惹他吧。”
陆寄瑶显然不信，眼泪啪嗒掉下来，用手背抹干，转身走了。姜妤依旧仰头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最近状态着实不好，芳枝生怕这几句话再带来什么刺激，蹲下身抱住她的膝盖，“姑娘。”
姜妤回神，指指对面屋顶，“那间厢房檐上总共有五十四片滴水瓦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燕州不大下雨。”
芳枝更担心了。
侧厢内传来陆寄瑶崩溃的抽泣声。
半月时日转瞬即过，这是太常寺建衙以来操办过最简单的昏礼，没有宾客，丝竹俱寂，一双新人白衣素服，拜过天地后直接送进寝阁。孝期不能圆房，随侍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百子千孙的吉利话，很快便退下了。
房内寂静无声，陆寄瑶持扇遮面，四肢僵硬，斑竹扇柄都被冷汗沾湿了。她已经捏了很久，手心冒汗，不敢放下。那团扇也是白的，只蒙一层素纱，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
裴疏则也不说让她放下，偏头无声盯视。
他眉宇沉冷，盯着面前人看了很久，才决心打破妄念幻想一般，伸手拂落团扇。
陆寄瑶吓了一大跳，猝然抬首，目光滞在他面上。初见那天她病得昏沉，并未看到靖王的模样，在她想象里，他应当残暴不仁、凶神恶煞，可实际完全相反，裴疏则五官极其精美，慎惊皓皓，丰神俊朗，好似琨玉秋霜。
唯独长眸幽冷阴鸷，只一刹便能提醒对方他其实是个多可怕的人。陆寄瑶瞬间回神，仓皇垂目，浑身紧绷。
裴疏则没头没尾道，“她说你像她。”
陆寄瑶愣怔了下，不敢不应，“妾、妾身愚钝，望殿下明示。”“更不像了。"裴疏则越发疑惑，“你到底哪里像她？”陆寄瑶瑟瑟不安，惊恐不言。
“这半个月，我不常回来，她可有主动找你说话？”陆寄瑶摇头，“姜娘子话不多，每常…只是在院中走走，数数树上的叶子，看看飞鸟。”
“你有主动找她吗？”
“她是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妾不敢贸然惊扰。”“那你说她是官妓。”
陆寄瑶脸色煞白，敛裙跪下，“妾那日病中昏聩，一时失言，是妾错了，殿下恕罪。”
裴疏则居高临下看着她，良久，才冷笑了声，“她说你像她，所以怜惜你，她既然怜惜你，我也不会罚你的。”
陆寄瑶闭目，紧绷神经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