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if线1-弑父
光庆二十三年腊月，肃州叛乱初平。
诸叛将披枷带锁，押进军府苦牢，褚未清点完俘虏,阴云中雪也落了下来，西北天干气燥,什么东西都是硬邦邦的，朔风吹卷，雪粒子都像糙砺砂石，刀子般敌擦人脸。
他被疾风吹得眯起眼，胡乱抹了把脸，返回中帐又出来，“将军出去了？“守兵道，“出去一个时辰了。”
“没让人跟着？”
“没有。”
褚未沉沉自语，“也不说等我一会。”
这话没头没尾,带几分埋怨，守兵正要问,发现他也走了。褚未来到山下，半张没烧完的纸钱被风吹卷，飘到脚边。他瞧见营帐旧址前长跪的背影，刚想说什么，对方已然道，“未叔，帮我捡过来。”
褚未照做，裴疏则接过，投入火盆，看着它被火苗吞噬,确认每一寸纸钱都烧成灰烬,才站起身。
今天是团练战死的第九个月，叛军剿灭，他特来祭奠。九个月前，肃州还没有反叛，两人应召驰援当地府军伐胡，这场仗说大不大，有裴疏则带兵，原本很快就能平定，可府军部将各怀私心，拉扯许久才打退胡兵，春末裴疏则收复边郡，已是最后一役，不料因军机泄露遇伏，团练获知消息，领兵来援，被毒箭射中。
裴疏则率前锋突围，浑身浴血，把他背回营中，部将却推诿搪塞，军医迟迟不到，错过了救治的最后时机。
裴疏则要强闯进军府绑人，被团练攥住衣袍，“我是不成了，回来，别让我遗言都没得交代。”
裴疏则双目赤红，被褚未按回榻边。
“为你这倔脾气，我没少罚你，军棍也挨过好几百了，怨我吗？”裴疏则摇头，“不怨。”
团练笑了笑道，“那年我不让你上京找姜家姑娘，也不怨？”裴疏则眉心深重一蹙，“我应该听您的，我不该去。”他紧紧抓着团练的手，血迹干涸，珞着沙土，黏腻刺痛，“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怨您，您就像我的父亲。”
团练早年与妻和离，此后终身未娶，他悲悯惜才，的确将裴疏则当半个儿子对待，听他这样说，道，“那我劝你句话，孩子，别太执着，别像我一样，你这两年不要命似的冲锋陷阵，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回不来的故人，只当她死了。事情过便过了，人死就死了，什么都留不下。”“今日我死是这样，昨日她离开你也是这样。不然…不然，人要怎么往下过？″
裴疏则眼底一片血红，神色怔怔，避开了姜妤的话题，“我什么都没有了，您能不能留下？”
团练苦笑，指指旁边褚未，“我走之后，你收留他，让他跟着你。”他口中呛出乌血，“记着我的话，往前走，别往回退，不论今后发生什么，发现什么，别追究往事。你父亲是靖王，他嫡子不成器，迟早要拉拢你，你前程远大，该利用的人要懂得接纳。”
这话仿佛别有因由，可是已经来不及问清楚。团练死了，拉着裴疏则在人间逗留的最后一双手也撤走，他彻底跌进无间炼狱。
一只游魂厉鬼当然听不进人类的劝告，他平静地处理完后事，接受军功犒赏，将团练尸身带回故乡安葬。
之后便设法和呼屠皆勾结，在肃州引逗挑拨，成功让这块本就不安分的藩地爆发内乱，随即以熟悉西北边防为由，请下招讨使的差事，杀回肃州，将府军尽数剿灭。
风雪渐盛，吹得人睁不开眼，铜盆内的灰烬纷纷散开，隐没进荒芜枯草，褚未朝团练故去的方向拜了三拜，劝道，“您受伤了，不好吹风，回营帐吧。裴疏则问，“年初遇伏之事，府军都尉招供没有，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褚未沉默以对，身体却无比紧绷，半天才忍耐道，“公子，我想我们不必亲自报仇了，京中巫蛊案沸沸扬扬，牵连甚广，那人只怕也逃不脱，您正得上意，不要再去插手，权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罢了。”裴疏则敛眉